“看你還說不說我。”小玉仍然撓個不停。
接著，她倆在屋裏追逐起來。
蘭芝忙著擺設花盆，一旁笑著。
可就在嬉戲追逐之中，小蓮子無意間碰倒了一隻小香爐，香灰傾爐而出，供桌上便滿滿都是香灰。
小玉和小蓮子慌忙去清理，可也就在這時，娘和阿莊走了進來。
小蓮子本能地停下，低著頭。
她又偷偷地提了提眉：娘，似很不悅。
蘭芝趕緊迎上前：“娘，您回來啦。”
“我就出去這麼一會兒，你們就？”
娘不僅不悅了：“看到你們這些行為，我真的好生氣！有些話，看來我跟你們笑著說那是不行了，你們也別給我找什麼借口和理由，凡是我眼睛所看到的，你們這些行為，都是錯！”
蘭芝微微咬了下唇：“娘，其實我們是在…”
“別找什麼理由和借口！”
娘有點激動了：“錯就是錯，這根本就沒什麼好解釋的！”
“娘，我知道您這幾天定是為了府裏府外大大小小之事心煩得很，蘭芝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替您分點憂，更不知如何勸慰您才為妥當，所以，我想給您營造一個好一點的環境，以求讓您有個好心境。蘭芝這麼做的目的，也隻是想使得娘的心情能好一點，真的。”
蘭芝心知娘的心情又有點不好了，她像似很理解。
娘卻是氣憤不已：“好啦！感動人的話語，誰都可以眨眨眼睛，皺皺眉頭，一本正經地隨意就拈來幾句。說的那麼好聽，想給我營造一個好一點的環境？你們自己睜大眼睛看看，這就是你們所謂給我營造的好環境？不好好誦讀詩書，學點本分之事，幾個女孩子家在屋子裏嬉戲打鬧、追逐說笑，這成何體統！還碰倒香爐，簡直是個大不敬！太不像話了！還說什麼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讓我的心情好一點？你們這些女孩子家，怎麼連一點羞恥都不懂？”
“娘！”小蓮子忍不住了：“您越說越離譜，越說越深，越扯越遠，不太中聽的話，您是長輩，說一句兩句也就算了，反正我們的不小心在您的眼裏已成了大過錯，我們也心甘情願地認了。就連蘭兒姐姐也沒頂撞您，更沒替自己辯護什麼，您給我們留點情麵好不好？”
“小姐，您就少說幾句吧。”
阿莊插言：“你們也知道老夫人心情不好，就不要頂撞了。休怪我多嘴，女孩子家怎麼可以把香爐給碰倒呢！”
娘看樣子真的是心情不大好，她白了阿莊一眼：“要你多什麼嘴？這些簡簡單單的道理還用得著你來傳授嗎？”
蘭芝說：“娘，您不要生氣，我們…我們以後會好好改的。”
小玉也說：“老夫人，這次完全怪我，是我從背後去逗小蓮子玩，才碰倒香爐的，您要責備就責備我一人吧。”
“我們…就是沒有做錯嘛！”
小蓮子不服：“自己心情不好，就把怨氣全都往別人身上發。再說，香爐是我碰倒的，又不是蘭兒姐姐和小玉姐。”
“住口！”娘又被激怒了：“剛才你那幾句沒大沒小的話，我還沒跟你一般計較呢，等她們說了一圈，你又說上了？看來，不給你們一點警覺，你們還得自行放任，對嗎？”
小玉連忙暗暗碰了小蓮子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可小蓮子就是小蓮子：“我們就是沒有做錯嘛！如果連無意也是錯，那這個世上的錯也太多了！也如果連好心好意都成了錯，那世間的錯，也未免錯得太離譜了！今天早上，當您出去之後，我還想著要出去逛市集，可是蘭兒姐姐卻說，您不在府上，我們不可以隨意就出去玩，那樣做不是因為懼怕您，而是尊敬您和理解您。蘭兒姐姐還說，娘操持這麼一個大家庭，定會遇到這樣那樣不順心的事，我們不可以再給娘添點什麼不快了。所以，在蘭兒姐姐的提議下，我們就來您的房間作了番整理。這，有什麼不對？”
娘擺開了陣勢：“這麼說，那就是我的不對了？是，我是不對，我不應該說你們，啊？你們能安安心心呆在府裏，已是很給我添顏麵了，對不？要不然，一陣風出去，山山水水，多美呀！再一陣風回來，哈哈哈，髒事醜事一齊遮了，上牙對下牙胡亂磨點甜言蜜語，多簡單呀？上回是讓人撕了裙子，這回說不定…哼！我都羞得說不出口了。”
蘭芝的心微微一陣顫抖。
小蓮子欲言，讓小玉用目光給攔下。
阿莊連忙打起圓場：“都是一家人，該說的總歸要說，該聽的也總歸要聽，都算了吧。”
這場麵，小玉也很著急：“其實我們…”
“唉！”娘歎了聲，搖了搖手：“你們不要盡做些讓我感到失望的事，再怎麼說，我們焦家還沒有到了那種使喚不起下人的地步。雖然這幾日娘心中因為一些瑣事是有點不暢，但我也沒有要發泄到你們身上的意思呀？怎麼說，我也是為了你們、為了仲卿、為了這個家好啊？算了，跟你們說這麼多，你們也未必就都能聽得進去，總之，做人要分貴賤、明尊卑、知羞恥、識是非…”
結果，總是娘在作一番精辟的總結。
又對著這樣的一個結果，大家感到有點意外。
可眾人之中，也僅有阿莊一人聽著，在不住地點著頭。
娘也不僅隻是心情不好了。
這兩日，她的氣色看上去要比以前差了許多，真不知是個怎樣的“瑣事”困擾著她。
或許，她真的是身體不適吧。
“阿莊。”
蘭芝再也憋不住了，她見他正欲往娘的房間而去，便叫住了他。
阿莊停下：“什麼事，新夫人。”
蘭芝說：“不用我明言，你也知道我想問你些什麼。誰都可以看得出，娘這幾日氣色很差，我想，她一定是遇到什麼挺不順心的事了。如果，若沒有什麼特別交代的話，我想知道點緣由。”
阿莊泛起了點難色：“其實…也談不上老夫人給我點什麼交代與不交代，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能否對您說。不過，新夫人的心情和一片孝心，阿莊當然能夠理解，隻是…”
蘭芝急切地問：“隻是什麼？”
“阿莊以為，如果老夫人她不願把事情隻是一人憋在心裏，那麼…她早就當著你們的麵說出來了。”阿莊可不願老夫人對他的信任度，因為某些小過失而大打折扣。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蘭芝隻好作罷。
“新夫人。”阿莊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您也別擔心，隻是帳目上的一些瑣事而已。也許再過三兩天，情況會好起來。這幾日，老夫人的心情不大好，她身子又一貫虛弱得很，所以難免會對新夫人有點…”
蘭芝笑了笑：“這沒什麼。娘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和小蓮子她們會盡量不給娘添什麼煩惱。”
阿莊又說：“哦，我差點忘了，可以吃午飯了，二位小姐正等著新夫人您呢，我現在就去將老夫人攙扶過去。新夫人，您就先去吧。”
說完自去。
蘭芝則來到了飯堂。那兒早已上好了飯菜，小玉和小蓮子也已坐好。看樣子，就等著她和娘了。
也略等了片刻。
娘在阿莊的攙扶下也來了。接下來便如往常一樣開飯，隻是今日氣氛隨著娘的冷峻而變得不那麼融洽了。
“娘沒那個能耐，身體不適也能裝出個笑臉來！你們也大可不必陪著我一起吃冷飯呀？”娘剛咽了幾口，又停下手中筷子：“娘沒什麼好胃口，勉強來咽點，你們倒是吃呀？”
“娘吃不下去，我們？”小蓮子也放下筷子：“我們哪還有什麼心情吃得下去嘛。”
娘的氣色真的好差：“你們真是不理解娘，娘身子真的是不舒服。你們吃你們的，不要管我。”
蘭芝咽下幾粒米飯，想了想，還是抬起了頭：“娘，您不要太心煩了，身子要緊…”
“我怎麼會心煩？我幾時心煩了？”
娘“啪”一下放下筷子：“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嗎？我隻是身子不適而已！你們吃你們的飯菜，不要管我。”
更是一陣沉寂。
沉寂過後，娘再次放下碗筷，緊鎖起雙眉。
除卻歎息，並不曾言語。
小蓮子也跟著放下：“這做的是什麼飯菜嘛！一點都不香，真沒勁！”
“你就不要攪和了。”小玉輕輕碰了她一下，小聲說：“上次阿婆回去還沒有回來，這頓飯菜還是別人給代做的，你就將就著點吧。”
“哦。”小蓮子明白了，於是她又端起了碗粗粗咽起。
蘭芝卻又輕輕放下碗筷：“娘，這飯菜都有點涼了，要不您先坐著，我去熱一下，好嗎？”
娘揮了揮手，仍舊不曾言語。
蘭芝端起菜，便進了廚房。她不僅把菜全都熱了一遍，重新加以烹調一番，而且還特別做了幾道菜。之後，便再次擺放到娘的麵前，她也輕輕落座。
她希望娘能多咽一點下去。
娘終於又拿起筷子，挑了幾口，仍是放下。
蘭芝問：“娘，是不是蘭芝做的不合您口味？”
娘站起身，搖了搖頭，依然不曾言語。
阿莊趕緊上前，攙扶著她離去。
誰，又還能有個好胃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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