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建元三十六年,寒冬,年關將至。

空中悠悠然然地落下了雪花,大片大片的,散了視線,迷了雙眼。

君泓站在望南樓上,透過層層的飄雪,入眼的是那琉璃瓦頂,富麗輝煌的越國宮殿。

他的腳下,是他的國。

這個曾經安守一方的小國,在他的手中躍然而上,成就了如今大越的天下。

他攻於心計,征戰四方。

如今的越國,已是各國來朝,無人敢敵的大國。

而他,曾經征戰天下的一方霸主,到如今,已是風燭殘年。

或許是大限將至的緣故,原本以為被他忘卻的那一段往事,在最近一段時間裏,總是會在他眼前浮現,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時時刻刻地折磨著他的身體,他的心。

視線從亭台樓閣的宮殿轉向了東南方向,那裏有著京都最繁華的的街道,那裏有著屬於他的廣袤土地,那裏……有著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不知如今,可安好。

望南樓,望南樓,望的不過是那人的故鄉,那個遠在東南海之外的地方,那個無人可以踏足的小島。

他原是有機會去的,卻被他硬生生的給拒絕了。

“陛下,這裏風大,還是下去吧。”

君泓的身邊有人走近,來人錦衣絨袍,披著黑色裘衣,原本應是絕美的容顏,隻因為那張自鼻翼而上的銀白色麵具,遮了半目芳華。

“南宮,你說,你跟了我有多久了?”顫抖著雙手,緊緊地抓住麵前的欄杆,努力是自己保持在一個平穩的狀態,說出的話輕微入耳,不知在何時,已經失去了當年雄霸四方的壯誌豪情。

他的身體在這幾年漸漸地弱了,再加上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上幾分,寒氣入了體內,便是更加的虛弱。現在的他,不過是幾將垂暮的老人,等待著魂歸九泉的那一天。

“回陛下,有三十二年了。”南宮似乎在回想,半響之後才說道。

他的語氣恭敬中卻失了那份應有的敬畏,仿佛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傳奇帝王,聞之讓人膽顫,而僅僅是一個止於君子之交的朋友,話語間有的隻是那難得尋常的平淡之心。

君泓並沒有因為南宮的語氣有所氣憤,仿佛本就該是這般。

隻聽了他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目光卻是朝著那東南方的那片陰晦的天空,神色迷離,又異常堅定,似是要透過那層層陰霾,看向那更遙遠的地方。

“三十二年了啊,已經有三十二年了……”

“陛下,下去吧,這望南樓上風太大,對你的身體不好,這沒幾天便是年關了。”南宮又一次勸說,即使是戴著麵具,也能感覺到他全身上下散發出的那股清冷,那份淡薄。

“南宮啊,我這幾天總是想起她,想起過往的那些事情,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南宮沒有回答,君泓也沒有再問,隻是誰都清楚,君泓這身子,是真的沒有幾天了,要是能順利撐過年關,便已經是上天福澤了。

天上的雪仍然隨意飄落,空中的風也依舊肆意的刮著,君泓的視野愈加的模糊起來。

他記得,他們的相遇,同樣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那時的越國仍然偏安一隅,那時的他尚且年少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