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上分明蒙著白綢,我卻像穿過他的眼睛,倏忽間跌落到一段記憶裏。
隻是那段記憶是魍魎的,還是我的,有些模糊不清。
記憶裏還是那個身穿白袍的人,白袍上開滿彼岸花。他牽著一個白發的男孩,在紅色的花海中穿行。
孩子忽然停下,晃了晃白衣人的手:“主人,您看!那裏好像長了一株不一樣的東西呢!”
白衣人駐足看了一會兒,微不可見地皺起眉頭。
“這裏,長不出其它東西。”
男孩兒被牽著走了,沒有機會湊近看。
畫麵一轉,白衣人獨自站在那株幼苗前,冷聲道:“出來吧。”
白衣人有所察覺,轉過身,見到一個小男孩兒。他有一頭白發,長相和那孩子很相似,隻是他的發梢透著紅光,他的眼睛是如血一般的紅色。
他靦腆的笑容裏藏著興奮,喊:“主人。”
白衣人沒有表情,淡淡道:“爾也是百鬼聚集而生,不必稱吾為主。”
男孩兒垂頭想了一會兒,堅定道:“但您比我更強,您就是我的主人。”
白衣人沉吟了一會,開始在地上畫圖。
男孩兒湊過去看,問:“您在做什麼?”
“畫封印。”
他第一次現身,第一次和向往的人說上話,但那個人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封印他?
他抓住白衣人的胳膊,眼淚汪汪:“為……為什麼?”
“不想被封印嗎?”
男孩兒用力點了點頭。
“那,向吾保證,不會輕易動用雙眼的能力,不會作惡。”
男孩兒再次用力點頭,覺得這還不夠,舉手握在心髒上:“我保證!如有違背,任您處置!”
畫麵再變。一個男孩兒倒在地上,他閉著雙眼,我依舊能想象他好看的琥珀色眼睛。
另一個男孩跪坐在地,而白衣人手裏,握著兩個眼珠。
“我沒錯啊……為什麼對我這麼狠心……”
白衣人冷冷地看著他,通透的赤眸如同紅水晶,沒有雜質,也沒有光芒。
他冷聲道:“爾輩吃了多少魂魄、散了多少魂魄?如今,還想用爾輩能力,挑唆阿佐如爾一般?”
“嗬嗬嗬……”男孩兒詭異地笑起來,“主人,我們都是百鬼聚集而生的同類啊,生靈死去,不應該成為我們的盤中餐嗎?為什麼要幫他們想什麼往生的辦法呢?”
男孩兒胡亂指了個方向,比阿佐的位置偏了一些:“為了讓他重化生靈,您用了心頭血啊!那為了讓這萬千魂魄往生,您是不是要用自己填了忘川啊?這些都根本不值得您去做!”
白衣人沉吟片刻,問:“那,爾輩覺得,應當如何?”
男孩兒微愣,以為白衣人終於認同他的看法了,隨即笑起來:“他們受神的眷顧,永遠不會死絕的。隻要有魂魄到冥界,那我們……主人?”
男孩兒看不見,但他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那孩子一定不會醒,聽位置,似乎是白衣人在畫圖!
最後“嗡”地一聲,白衣人的聲音仿佛從高牆另一邊傳來:“這道牆,爾出不來,旁人也進不去,更看不見爾。在這裏專心反思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