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容博有些惱了。
安瀾招過蘭鴛,示意她扶自己起來。
看安瀾堅持,容博也不做聲,蘭鴛隻好遵著她的意思,將她扶了起來。安瀾倔強,撐著腿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沿著床邊緩緩給容博跪了下來“梨若妹妹也是無心之失,請皇上寬恕。”
容博輕哼“皇後還是管好自己吧。”
待屋內人都散去,安瀾才讓蘭鴛攙起她“但願能保他一命。”
“主子的意思是用杜梨若一命換張公子一命?”
“在皇上眼裏,杜梨若的命可比子弦的命值錢,隻是看咱們怎麼想,此事我肯作罷,才能讓他放子弦一馬。”
三天以後。
“這跟拐是皇上命人打的,讓您試試。”
安瀾看著蘭鴛遞上的鎏金拐杖冷笑“打造的倒是精致,怕是這要陪我一輩子了。”
蘭鴛替安瀾換了碧色的綢緞棉裙,挽了輕巧垂髻,以三根白玉釵做飾。望著銅鏡裏的玉釵,安瀾低頭摸出腰間的玉佩,抓住蘭鴛的手“把這玉佩放在子弦的枕邊,大夫不是說他大概今夜就能醒了,那時我們已經走了,看了這玉佩也許是能明白我的心意。”
“好,我這就去。”
車轅一行停在安瀾曾經住過的小屋前,安瀾說想看看屋裏還有什麼可以帶走的,容博默許。
一圈木柵欄燒的焦黑,院子裏本該結果的合歡花隻剩烏黑的樹幹,以及光禿禿的枝椏,一張散了架的睡塌還孤零零的臥在一旁,上麵搭的紗帳燒的皺作一團。屋裏已經什麼都不剩,卻還滿滿的承載她著她的回憶。
兩年前,她與容博大婚的當日,邊關突遭蠻夷犯亂。容博為了給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決定悄悄暫緩成婚。安瀾隨軍前行,她帶著蘭鴛與少數士兵,火燒敵軍糧草後準備離開時,被敵人發現,一路追殺。幸得眾將拚殺為她和蘭鴛贏得生還的機會,蘭鴛帶著身負重傷的她一路順水而下,被正巧在湖邊垂釣的張子弦救起。
至此他們的生活便糾纏在一起,張子弦將湖邊自己的住處讓給她們居住,自己搬到店裏跟夥計湊合。起初,安瀾並不領情,隻是將自己隨身的最後一塊值錢的玉佩典當,維持生計。無奈她與蘭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隻靠蘭鴛做一些繡活過日子,張子弦雖總是被拒之門外,卻也執著,夜裏偷偷在門外放些鮮果肉菜。這茅屋年月長久,屋頂已經破漏,安瀾準備趁天晴之日和蘭鴛上屋頂修修,卻發現有補過的痕跡。有一次大雨,忽聽外麵有重物墜地的聲音,她們出門一看原是張子弦手拿稻草摔翻在地,她笑他傻,卻也憐他癡。
安瀾想到此眼淚泛濫,不人多留。天空又變晦暗,想必大雨將至,一陣穿堂而過的冷風,帶著幾簇枯萎的合歡,落在她麵前。
她記得張子弦栽種合歡樹時候,她就倚在院子裏的榻上看著。那時張子弦紅著臉說,這花的寓意好,所以我都種滿這裏。
他沒明說可她知道,這花是愛人美滿的象征。
可是這夢如今都破碎了。
她隻想快點走出這裏,略微的踟躕都猶如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她攥住,讓她停留。
她與容博同乘一車,氣氛稍顯尷尬。馬車才緩緩前行,就聽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她掀了簾子的一角,透過雨簾遠遠望去,昔日溫馨的小院已經是說不出的頹敗與清冷。隻是,屋前隱隱立著一個人影,雨中傳來嘶聲的叫喊,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