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花園中的不愉快之後,我便一直蜷縮在房中的床上,三日來即使莫少卿每日都有送了飯食來,我卻依舊粒米未進,隻偶爾抿一口茶,也並不理會他的隻言片語。
三年前我還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貴族千金蕭韻之,我和三皇子席晏青梅竹馬長大,他是我身邊唯一的男子,我們曾一起戲耍,一起讀書,一起學琴,我很喜歡跟他呆在一起的時光,很輕鬆。我以為這就是愛情。所以那天他捧著矢車菊對我說,“韻兒,作我的王妃吧”的時候我滿心歡喜地答應了。
可是後來,朝堂上發生了變動。大婚當天,作為準太子的席晏遭到了刺殺,我在婚房中苦等了三個時辰,直到要來刺殺我的人出現,他都沒有出現。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我在喜服的內側發現了一個錦囊,按著錦囊上書的方式我逃到了一個湖邊,那湖邊站著一個白衣男子,他就是莫少卿,後來陪我一起走過三年的男人,彼時的他,安靜而美好,就如一朵白色的牡丹綻放在湖邊,看到他的一刹那,我就知道了,這才是真正的愛情。
三年前,在我最絕望不知所措時,是他給了我一個美好的未來。直到現在我依然能夠記得他當時的模樣,那麼高潔,那麼美麗,那麼不可觸摸。直到現在,我依然可以清楚地回憶當晚他在月光下恬靜的樣子,他漆黑的瞳孔在夜晚給了我無盡的安全感,所以當他說出那句“跟我走吧”的時候我沒有猶豫。
“韻兒,”我的回憶被莫少卿打斷了,“玉璽在哪?”他還是一貫的冷靜,有的時候我真是懷疑他是如何做到的。
“什麼玉璽?我不知道!”我執拗地別過臉,不願去看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走到我身邊,說,“宮裏來人了,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四個字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心上,他沒有如從前一般寵溺地叫我韻兒,而是叫了這個隔絕我們身份的稱呼,那一瞬間,我的世界仿佛有決了堤的洪水,我最後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我的眼神裏一定充滿了絕望。
“可以聽我再為你彈一曲麼?”我低下了頭,目光定格在了不遠處的箏上,那是第一年生日時他專門為我做的。
“嗯。”
我輕輕地下了床,拂去了箏上的灰塵,口中喃喃道,“三日未動,竟落了這許多灰塵。”箏如此,那你我,三日後會否行同陌路?
我用嫻熟的手法挑起了一根弦,緊接著便是那曲他專門為我作的《月下伊人》。他說當日他看到我的時候很是動容,很想保護我,便是如此才要帶我離開,現在想來也是在扯謊了。
一曲畢,我轉身取出了一直珍藏的盒子遞與他,“這裏的便是玉璽。”說完便開始打包東西,不再理會他。沒錯,玉璽是在我這兒,當日一同放在錦囊中的,這也是那些人追殺我的原因。
方才彈箏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所以我沒有看到他的樣子,然而如若我抬起頭看一眼,哪怕隻一瞬,我一定會在他緊盯著我的目光中找到一絲不舍。
我的東西並不多,走時隻帶了那張箏和去歲生辰時他送與我的那枚如意玉佩。我走的時候他沒有來送我,望著空蕩蕩的院門,眼見著那門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我的心也越來越涼。我閉上了眼睛,有淚水不聽話地滑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