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搖抽抽嘴角,用自己的靴跟伺候了長孫無極的靴麵……

“喂!你!”神教徒打扮的公人問她,“看見什麼沒有?”

“以天人的旨意發誓。”孟扶搖正色答,“一切都是浮雲。”

不想再呆在人群裏聽沒完沒了的“以天人的旨意發誓”,孟扶搖拖著長孫無極繼續走,走了一陣看見某處人流甚多,孟扶搖是個好熱鬧的,立刻顛顛的擠了去,

好不容易擠過去卻是看見一方衙門樣的門臉,許多人跪著,向著裏麵不住磕頭,磕頭也沒什麼稀奇,關鍵是磕得花樣五花八門,有的跪在碎石上,有的頭頂香煙,有的赤身俯伏,有的以香頭自燒身體,滿地裏飄著血腥氣和焦糊的肉味。

孟扶搖瞠目結舌:“這是在幹毛?”

長孫無極過去問了問,回來道:“神殿每年選拔民間子弟入殿的時節到了,這是在表忠誠。”

“有用嗎?”孟扶搖愕然,“難道神殿是以這樣的方式選拔子弟?”

“自然不是。”長孫無極淡淡道,“隻是百姓希望用這種方式打動負責選拔的官員而已。”

“那麼為什麼不阻止?”孟扶搖皺眉看著那將自己燒成一片焦糊的年輕男子,明明痛得全身發抖,卻連一句申吟都咬牙不敢發出。

“為什麼要阻止?”長孫無極轉頭看她,“你不覺得,作為上位者,愚忠百姓,不是更容易管理嗎?”

狂熱的宗教信徒……孟扶搖抖了抖,突然想起歐洲中世紀將異教徒刺穿遊行的衛道者,十字軍東征、****的塔利班、人體炸彈、火刑架、極端宗教的召喚下發動各種自殺***襲擊的恐怖分子,前世裏世界各地永無止休的宗教鬥爭,突然覺得這是個很可怕的國家。

如果……和這樣一個國家為敵……

孟扶搖心裏泛起涼意,突然聽見身側有人大聲哭叫,聲音尖利,卻是孩童聲氣,轉頭一看,一個婦人正拖著自己的孩子往鋪了嶙峋碎石的地麵上跪,那孩子不過十歲左右,畏懼疼痛,掙紮哭鬧不休,被那婦人死命捺著,一點點的拖過去,那孩子膝頭上立時綻開點點紅痕,哭聲更加上衝雲霄。

滿街漠然,視若不見,還有人由衷讚歎:“大娘好誌氣!”

孟扶搖忍不住,伸手拉開那孩子,道:“這位大娘你也太狠心,這麼小的孩子……”

一句話沒說話,滿地男男女女齊齊竄起,人頭連同磚頭一起呼嘯撞來,手中那孩子霍然掉轉頭,一口唾沫呸到了孟扶搖衣角,罵:“滾你蛋的,要你多管閑事!”

孟扶搖崩潰……這都什麼人啊……

身子突然被人一扯,長孫無極已經將她拽出去,孟扶搖飄出去時順手將眉毛已經豎起來的帝非天大爺也拽走,呼啦一聲逃之夭夭——不逃能怎麼辦?和一群不會武功的百姓幹架?

轉過一個街角,在人群中擠啊擠,漸漸的別說百姓,連帝非天那一串都不見了,孟扶搖呼出一口長氣,拍拍胸口慶幸:“好險。”

堂堂大宛女帝,腥風血雨驚濤駭浪中闖過來的孟扶搖,被一群操著木棒磚頭的百姓追得雞飛狗跳,大呼驚險……

吐出一口長氣才發覺,眼前似乎是個十分僻靜的街角,四麵沒有行人,而自己靠在一道牆角,長孫無極兩手一撐,正將她困在中間。

他身高對她具有絕對戰略優勢,俯下的臉近在方寸之間,伸長的手臂圍攏,攏出一小方狹窄的三角地帶,而她就牢牢在三角之中,他的地盤,中心所在。

淡淡異香氤氳,因這般俯視靠近的姿勢而越發沁心,長孫無極的眼神流光蕩漾,笑意溫柔。

那一方視角裏,北方夏季涼爽的風掠起她的發,少女迎上的眼神烏黑靈動,如一泊碧水。

香氣逼近,此刻溫存。

卻有不和諧異聲破壞此刻無聲旖旎。

“奸夫**!奸夫**!”

長孫無極肩膀上金剛大爺,偏頭古怪的打量這兩隻半晌,終於確定,這兩個是要幹老主人經常幹的事!

“奸夫**!”金剛飛不走,黃毛如煙豎起,黃黃綠綠的小眼珠轉得飛快,“阿歐歐!小乖乖!阿歐歐,情哥哥!”

長孫無極霍然伸手,一把抓住那鳥,抽出一方巾帕,三繞兩繞捆住鳥嘴,順手往旁邊一棵小樹上一掛。

金剛大爺叫破天機壞人好事破壞氣氛,被罰在枯樹之上嗚嗚掙紮……

孟扶搖仰頭,定定看他半晌,卻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