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簽，你做什麼？”
“若是你不入宮，台月姐姐就不必死，我也不必出宮，等了你這麼多年，終於把你等來了，我和姐姐在宮中一個擅歌一個擅舞，無人能及，皇上又素愛歌舞，都是你的出現，我和姐姐這輩子就注定毀了！這把刀為你準備了多年，今天就要給你試試！”
說著便直插過來，我嚇得一躲，那刀子就狠狠地插在了桌子上，一時竟然拔不出來，我落荒而逃，不知道跑了多久，來到了永福寺門口，後麵太監宮女追上來，問我何事，我不知道怎麼說，更不知道說什麼。隻說碰見了條狗，已經趕跑了。
至此，思緒便混亂不堪，弘曆竟然逼死發妻，還把她永鎖坤寧宮，親手寫的悼文，後來竟然是黃緞裹屍草草抬出去。我徑自走出去，命人起駕回宮，一路迷離，回宮後我便直奔坤寧宮，暮色初降，我命小安子取下門鎖，我也不怕，直走進去，看著四周，想著富察皇後這樣一個勸夫從善的賢妻竟然被困在這裏，鬱鬱而終。我撫摸著落滿塵土的東西，忽然被鎮紙側麵的什麼劃了手，仔細看去，有一個夾層。取出來，是一首詩:
道心寒，道心寒，相思莫憑欄。
情深入陌路，人世難相見。
凳樓有所思，所思無以言。
憑欄有所望，所望傷肺腑，所怨催心肝。
春來地氣暖，梅是自歲寒。
今宵離別意，兩情隔海天。
不負當日意，不負新人恩，
就此別離去，拆作兩分心。
別時長依依，自存區區懷，
長懷慊慊意，自有玉人來。
富察皇後死前是如此的絕望。看來她確實是在我入宮之後才死的，而且也知道我入宮了，還知道我的小字是小玉。否則，他怎會留下詩給弘曆讓他“不負新人恩”又勸他“長懷慊慊意”，才能“自有玉人來”。至死，她也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做個有情人。
從坤寧宮出來，天色已晚，走在路上，感覺涼風陣陣，忽然聽見有哭聲，還是早年聽到的那樣，讓人害怕。我猜測是不是富察皇後心有不甘呢，這些年已經聽到了三次了，我走至角門處，竟然看見是萼常在在那裏燒紙錢。我走過去，她回過神來嚇得一愣。隻見他花容失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
“娘娘既然看見了，臣妾便實話實說。當年娘娘在圓明園休息，是我伺候傅夫人到皇上偏殿相會，後來皇後被困於此一月有餘，不食不語，我因為不敢多言，皇後說坤寧宮裏有他違背倫常的證據，要讓世人都知道，皇上害怕便封了坤寧宮。後來皇後因此事死的不明不白，皇上便跟我說，皇後既然不在了，若是我守得住秘密，便封我為常在，若是我不惜福，便讓我隨了皇後去。臣妾害怕，隻得委曲求全，我也隻能偶爾來祭奠皇後娘娘，不枉主仆一場。這些年，我日日活在恐懼之中，今日說了也算是解脫了。娘娘你切莫聲張，待皇上龍日康複，你的日子還要過。”
我苦笑，原來所謂的證據，不過是一首苦情詩。
接下來的幾日的噩夢，竟像有人把活生生的人拉到我麵前剝了皮一樣，她們的痛無一不刺痛了我。弘曆、珅、我自認為命中的兩個貴人，如今，我日日噩夢，夢見他們二人忽而被富察皇後、嫻妃、台月拉著剝皮，忽而又攜手而來喚我去飲酒，到處是木樨雪白的世界。忽而是嘉貴人硬是塞給我竹夫人，忽而是晉嬪抱著那個被珅砍掉的假姑子的人頭，向我走來。忽而是雲簽拿著刀子向我逼近。忽而是芳貴人哭喊著出去，張東觀那笑意盈盈的眼睛以及倒在血泊裏的身子，忽而是弘曆紅著眼睛要殺了宮裏所有的人。
忽而又見她們皆是傷痕累累地呼喚我相救，我卻動也不能動。
幾日下來，我的病漸漸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