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妻子一臉愁苦的樣子，趙娜的父親說，別愁，城市的地下全是管道，哪兒也離不開我這管道工人，有的是幹活的地方。
不久，趙娜的父親在一家物業公司找到了工作，主要是維修小區的暖氣管道和下水管道，私營企業和國企沒法比，工作比以前企業裏累多了，沒有準確的下班時間，工資1800元。
每天回家，趙娜的父親身上總有一股地下管道裏腐蝕氣體的味道，手指甲裏隱藏著永遠洗不幹淨的汙泥。
不過，家裏總算有一個人找到了活幹，有了穩定的收入，趙娜的母親長出了一口氣。對於丈夫的工作，趙娜的母親不是沒有想過，那個活兒又髒又累，誰願意幹呢？等女兒考上了清華，人們一定會另眼相看，命運就會改變。
接下來就是自己了，總不能坐吃山空，更何況以前掙的錢剛夠生活，沒有一點積蓄。趙娜的母親想。
如果走，路總是有的。
趙娜的母親知道，這樣的家靠一個人的收入很難維持。托親戚找朋友等了一個多月，經過親戚介紹，趙娜的母親給市人保財險公司做保潔員，雖然工作不體麵，可一個月1500元的工資很誘人。
生活總是不易，讓他們唯一感覺欣慰的是有個爭氣的女兒。女兒的學習從來不讓他們操心，放學後就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寫完作業看書。
從上一年級開始就是班裏的第一，這樣的地位一直沒有動過。
孟母三遷，孟母也不過是三次搬家。趙娜的父母為了女兒已經記不清搬了幾次家。從幼兒園到小學，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學校不斷變化，家也一直跟著學校移動，一切為了女兒學習方便，一切也是爭分奪秒。
家離學校近兩分鍾的路程，就可以多出兩分鍾的學習時間。如果是一天沒有多少，可如果是一個月就是一個小時，如果是一年或者三年，堆積起來真是不少，積少成多呀。趙娜的母親在女兒的時間上很會算計。
趙娜上小學的時候，第一次租的房子離學校有點遠，最後，趙娜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又搬了一次家，這個家和學校隻隔了一條馬路，從家裏的窗戶上可以看到趙娜上學的教室。
直到上了高中，趙娜的母親找遍了所有的關係，在學校附近很難找到房子，才很不情願地在離學校兩站公交站點的華龍小區租到了一處房子，雖然房子已有18年的房齡，屋裏的格局不好，沒有辦法，學校附近的房子已經很少了。
當然不是沒有，一年七八萬元的房租他們實在接受不了，因為一年的房租已經超過了他們夫妻一年兩倍的工資，趙娜的母親隻好放棄了。
趙娜的父母親每天盼望著回家見到女兒，看著女兒認真學習的樣子就是他們最大的滿足。
一起吃飯的時候，趙娜的母親將熱氣騰騰的飯菜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慢聲細語地說，娜娜，吃飯吧。快了，等你高考完，考個省狀元，咱們家就不一樣了。
母親多次和趙娜說，前幾年市裏的狀元都得了不少獎勵呢。據說，市裏和區裏都能獎勵10萬元呢，這不是一個小數字。運氣好點的話，遇上市裏的大老板一時高興，甩手拿出幾十萬元，還可以換一套好樓房住住呢。
說到這裏，趙娜的父母親總是相互對視著微微一笑，好像已經拿到了幾十萬元的獎勵。
他們討論這些獎勵是趙娜最不願意聽到的，畢竟，在趙娜的內心裏，學習不全是為了獎勵，學習沒有那麼多的功利和勢利。
麵對對自己唯命是從的父母親，隻是一個中學生的趙娜沒有一點辦法。
在趙娜不高興的時候，趙娜多次氣呼呼地頂撞父母親，你們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麼？告訴你們，我學習不是為了你們想的錢，也不是你們想的前途。
趙娜其實真的不知道學習是為了什麼？學校裏，教室和走廊的標語明確寫著，拚命學習就是考上一流大學。
老師一個勁地鼓勵，保持狀元水平，為學校和家人爭光。
父母親的眼裏就是出人頭地。
如何出人頭地，對於一個平民家庭，隻有一條路，也是最公平的一條路，就是高考。
我們能夠說出高考的很多弊端，但是有一點是所有人都公認的，那就是公平。
在很多學子心裏，公平和一流大學總是模糊的。
因為他們不知道以後自己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