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山下,隊伍停下來休整,蕭南掀開簾子,欣賞著窗外的風景,上次高冶帶她來時,她正睡得沉,也不知這山腳下是個什麼光景。蕭南探出腦袋,四處瞅著,隻見根盤地角,頂接天心。遠觀磨斷亂雲痕,近看平吞明月魄,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雄偉壯麗。
蕭南突然皺著眉頭,怎麼感覺這天,有些不對勁呢?她將視線轉到正在巡視隊伍的馬匹背上的蕭銓身上,從他臉上看出與她相同的猜測,眼看著爹爹便要去往高冶所在的那頂步輦的方向走去,不由心裏一著急,用氣音微微喊了聲,“爹爹。”
蕭銓的耳力自然是一等一的好,聽見聲音扭回頭來,便看見自家閨女在那裏探頭探腦的,很是不安分,沉著臉驅馬轉回身去。
“叫爹做什麼?出了門懂事些,爹爹沒有那麼多心力照顧你。”
“爹爹,我知道,您是不是要去尋陛下說天氣的事兒?交給女兒來吧。”蕭南一有了壞心眼兒,臉蛋兒就會變得紅撲撲的,再加上天性即將就要釋放的激動感,這模樣看在蕭銓眼裏,先是覺得怪異反常,後細想來也就明白了,他看著蕭南就像是看著終於長大了的小姑娘,他憐愛地捏了捏蕭南的臉。
“本將的乖女兒也懂得討好夫家了,好,為了你的終身大業,爹爹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蕭南“嘿嘿”一笑,連忙點頭,也不管蕭銓怎麼想了,隻要她的目的能達到,隨他怎麼去想。
“那既然你答應了,爹爹就去忙別的事了。”
蕭南擺擺手,打發道:“去吧,去吧,爹爹辛苦。”
隊伍休整完畢,啟程了。帶著隊伍前進的蕭銓還納悶,為何陛下知道了消息也不給他回複,對高冶有著迷之信任、迷之崇拜的蕭銓想,或許是陛下另有打算吧,也就放下心來,不再去想。而蕭南在轎子上一雙眼笑得美滋滋的。
長長的隊伍行至綿山快半山腰初,這秋日卻突然下起雨來。
蕭南掀開轎簾,踱步下了馬車,心想總算等到了,身邊的尚萍馬上上前打開油紙傘,頂在她的頭頂之上,蕭南一副愜意的模樣,瞧見轎外的風光——
細密如銀毫的雨絲,仿佛輕紗一般籠罩天地,一彎綠水似青羅玉帶繞林而行,遠山黛隱身姿影綽。雨露拂吹著挺秀細長的鳳尾竹,彙聚成珠,順著幽雅別致的葉尾滑落而下,水晶斷線一般,敲打在油紙傘上,時斷時續,清越如仕女輕擊編鍾。
“娘娘,這一時半會兒怕是走不了了,您先回轎子裏去坐著,以免受了風寒。”阿落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家小姐。
蕭南一路上難得心情上佳,可不,在轎子裏坐了那麼長時間,早就想出來走走了,從小到大,自知事起,她哪裏坐過嬌女人家的轎子,這樣的“優良”待遇,還甚是讓她不太習慣。
“阿落,你什麼時候見我這麼嬌氣過,你也太小瞧我了,若是真是那麼容易便感染了風寒,你家小姐估計早就死在隨軍途中了。”她心情好,也不和阿落計較。
尚萍倒是摸清楚了蕭南的性子,見阿落吃了憋,也不多說什麼,隻安安靜靜地站在蕭南一旁為其打著傘,盡心盡責。
“姑姑,這傘你打著吧,我年紀輕,身體扛得住。”蕭南見尚萍將整個傘麵都往她這邊移,而尚萍自己卻幾乎整個身子都暴露在外麵,不由開口勸道,伸出手來把傘往尚萍那邊兒推。
“娘娘,您若是這樣對老奴,便是折了老奴的壽了。”尚萍自然是不肯,聲音雖輕柔,態度卻很堅決。
蕭南無奈,既不想讓尚萍淋著雨,畢竟其年紀也是有些大了,身體不太健壯,但另一方麵,她又不想乖乖地回轎子裏,當真是好不容易才逮著這個下雨的機會,能夠出來走走,透透新鮮空氣。
換個思路想,這就好比,將一隻老鼠放在貓的麵前,這隻可憐的老鼠被貓百般撥弄,在它知曉了貓的可怕以後,如果僥幸逃生,再讓它回到貓的麵前,老鼠定是怎樣都不願的了。
正當兩人僵持之際,這時,自遠處走來幾人嫋嫋娉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