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山腳下,一支押送隊伍從遠處緩緩走來,隊伍中多為老幼婦女,擠在在囚車中,目光淒涼。
“雖然胡二已死,但是曆代朝廷法律對於采生折割的處罰都極其嚴厲,以示警醒後人,所以但凡參與過的都已執行死刑,剩餘的長林寨不知情村民,不論男女老少都將被發配邊關,但因此次案發屬於村民自行揭發,所以隻判十年。”
月蕖被墨玊虛扶著,站在小道邊的山坡上,看著那隊伍越來越近,墨玊所言她早已料到,左清也早知長林寨會落得如此下場,所以想要竭盡全力保住長林寨,隻是最後,還是逃不掉。
“那些孩子呢?還有那人熊。”
墨玊眸中閃過一絲憐憫,道:“他們都被送回家,隻不過身心都受到摧殘,恐怕會影響一生,而那些已經被輸送到天下各地行乞的,縱使律法再嚴明,也無法將所有的受害者找回,更何況,如今此事已在民間流傳開,幕後之人聞到風聲,迅速切斷了所有鏈接,順藤摸去,隻是一個個受害者而已,但凡有接觸其中如胡二之類的人,不是暴斃便是失蹤。”
他皺眉,現如今朝廷之上也是動蕩不安,采生折割這種慘絕人寰的手段已將近百年未再出現過,此次有人如此大規模暗中運作,恐怕不隻是謀取暴利,不過幕後之人收手及時,真要查起,也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
月蕖心中感慨萬分,又想起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不知道悔過還來不來得及。
“來了。”墨玊提醒她。
她抬頭望去,一眼便看到其中一老婦人抓著柵欄往車外張望。
“左大娘!”
她看了看懷裏的小長林,又抬頭看墨玊。
墨玊拍了拍她肩,讓她放寬心,銀狐上前與那領頭的官兵說了什麼,然後示出一張令牌,那人往這邊瞧了一眼,便點了點頭,令人將囚車打開,把左大娘帶了下來。
銀狐扶著左大娘走了過來,月蕖發現她行動更加不便,背也佝僂了許多,三日多不見,她卻似乎老了不少,臉上再也沒有慈祥的微笑,灰色的頭巾鬆鬆垮垮,有幾縷白發垂下,滄桑沉暗如死灰般渾濁的眼中,淚水盈眶。
她一定哭了很多次,善良慈祥如她,垂暮之年卻要遭受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今又要被迫背井離鄉,她心中該有多悲痛?
“你們是……”她站在他們麵前很是疑惑,聲音蒼老而沙啞。
“大娘……”月蕖上前一步,將繈褓中的長林遞到她跟前,“他叫胡長林。”
左大娘呆了呆,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直到她看見掛在長林脖子上的蝴蝶玉結,頓時老淚縱橫,放聲悲痛。
“娘,等小蝶的孩子生下來,這蝴蝶玉結就送給他吧。”
“可你不是說,這蝴蝶玉結要送給自己的媳婦兒嗎?”
“是嗎?孩兒這樣說過?隨意吧,我與小蝶親如兄妹,最好的自然該送給她的孩兒。”那聲音不悲不喜,卻滿含悲傷和絕望。
她一直以為,清兒對小蝶,就如同她對小蝶那樣,一個當成了親女兒,一個當成了親妹妹,所以一直沒有發現兒子和小蝶的心思,甚至還做主將小蝶許給胡二,沒想到……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根源!她才是長林寨的罪人!
“清兒!小蝶!是娘害了你們啊……”
她終於支撐不了沉重的身子,往地上一癱,掩麵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