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路途遙遠,又是苦寒之地,臣一人前去即可。”秦雲天提議道。
梁佑臻搖了搖頭:“王妃最疼愛這個妹妹,況且念兒是她的外甥,去迎自己的姨母回都,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待秦雲天離開後,他又放下手中的公文,從一側的木匣子取出那串佛珠。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的發間,映得那斑斑銀絲格外刺眼。
他的指腹摩挲著佛珠,目光忍不住望向海棠花後的那間房。
依舊毫無動靜。
那個男人和她,有著前世今生的羈絆。若惠忠大師口中所謂的純淨之人不是祁放,究竟會是誰呢?
房內,梁念跪在床榻邊,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然後站起身,像往常坐在床榻的一側,敘述著他最近又做了些什麼。
“母親,前幾日四叔帶我去了獵場,我竟然獵到了冬天才出沒的雪狐。四叔說我頗有父親當年的風采,回來我告訴父親,父親讓我今日來感謝母親,說全仰仗母親生得好。”
“那日,我和幾位同窗去酒樓吃酒。出酒樓時可不得了了,正碰上趙府的那個閻羅千金吃醉了酒,她瞧見我,非拉著我去她家提親。”
說到這兒,他憤然地跺了跺腳,道:“那個女閻羅,害得我被同窗嘲笑了好久。學堂的先生說,我和父親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的風流。我不知父親年輕的時候如何,總之我可沒有。說來說去,都怪母親將孩兒生得太過俊朗,惹得那些個姑娘家整日惦記著。”
“那日,我問趙樂芮看上我什麼了,她說我的眼睛生得跟琥珀一般水亮。父親說,我的眼睛最像您,您的眼睛也這般水亮嗎?”
梁念說著,突然靈光一閃,心下生出一個主意。
他俯身半跪在榻邊,抬手往雙眸緊閉的女子眼前探去。
“母親,就讓孩兒瞧瞧,您的瞳仁是什麼顏色的可好?”
他小心翼翼地說完,便抿起唇,大著膽子,探向榻上的人的眼皮。
他的指尖,還未觸及,那雙緊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一絲縫隙。
梁念見狀,心下大駭,驚叫著彈身而起。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望去,隻見榻上的女子,緩緩,緩緩睜開了眸子——
緊接著,她緩緩坐起身,目光四顧,略帶疑惑地打量著熟悉又陌生的環境。
梁念隻覺喉嚨發澀,抿了抿唇,試探地問道:“母...母親?”
書房裏的梁佑臻在聽到梁念的驚叫聲時,心下一驚,那種消失已久的忐忑和期望,一股腦湧上心頭。
他徑直翻越窗戶,趟過海棠花叢,衣袂沾上了許多片帶著雨水的火紅花瓣,待他急急忙忙奔至房中時,衣袂上的花瓣悄然飄落。
任素言的目光從驚魂未定的梁念臉上,落到他身後突然出現的梁佑臻身上。
她怔了片刻,望向門外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和他腳邊的幾瓣火紅,眯起眼睛,微微笑著抬起雙手:“王爺,妾身想去院子裏看花。”
梁佑臻徑直走向她,仿佛穿越了七年的光陰,輕輕將她抱起,唇擦著她的耳畔,聲音柔和而神情:“好,以後我每天都抱你去院子裏看海棠花!”
梁念:母親,您還記得自己生過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