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憶心埋下頭,低聲道:“任姐姐傷勢雖重,好在沒有傷及命脈,我幫她處理了傷口,將靈姐姐送我的續命丹融水,給她硬灌了下去。按理說,就算不醒來,也會稍微好一些,可任姐姐的脈搏還是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梁佑臻雙眸猩紅,目光裏盡是無處可躲的慌張。他往後一步,跌坐在凳子上,滿麵滄桑。
齊瑾忙催促傅憶心:“你別繞來繞去,到底是什麼情況呀!”
傅憶心垂下眸子,抿了抿唇,用幾不可察的聲音,說道:“我不知道。可能會醒來,但更大的可能是不會醒來。”
齊瑾下意識望向梁佑臻。
他孤坐在桌前,雙手無力地垂下,目光渙散。
就這樣呆坐了良久,他才抬起疲憊的眸子,低聲道:“護送阿念前來的周將軍傳了信來,再過不久,阿念就會抵達京城。到時候,我和阿念一起,帶她回大嶽。”
“皇兄!”齊瑾低喚了一聲。
梁佑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她肯定也想回去了。”
語罷,他便拖著沉重的步子,邁向了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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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念抵達京城的第二天,梁佑臻便整裝,準備啟程,回大嶽。
臨行之前,他在驛館之中,見到了傅彥。
傅彥朝他拱了拱手,望向他身畔,才及他膝蓋高一點兒的,眉清目秀的小男孩:“這個就是令郎吧。”
梁佑臻點了點頭,拍拍梁念的頭,道:“去,拜見太子殿下。”
梁念躬身作揖,道:“拜見太子殿下。”
傅彥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梁佑臻臉上:“明日是傅琮的行刑之日,淩遲之刑。”
“他死得太容易了。”梁佑臻不疾不徐地說道。
傅彥怔了一下,方才歎道:“是啊,他死得太容易了。”
次日,大嶽的車隊便離京,一路往南。
車隊行到靈山山腳,清靈通透的木魚聲遙遙傳來。
梁佑臻望著手中那串被重新串起來的佛珠,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喊停了馬車,將任素言馬車上抱了下來,帶著梁念,緩緩朝靈山山頂行去。
陽光高照,芳草萋萋。
梁念望了一眼身後的車馬,奶聲奶氣地問梁佑臻:“爹爹,我們為什麼不坐馬車上去呢!”
“佛家講究心誠,坐馬車上山便沒了誠意,佛祖就聽不到我們的心願了。”梁佑臻柔聲回答。
“原來爹爹要上山請願呀。那念兒也要向佛祖請個願。”梁念興高采烈地說道。
梁佑臻笑道:“念兒要請什麼願?”
“我要讓阿娘醒來。”他說著,那雙和梁佑臻一樣濃密的睫毛,緩緩垂了下去,喪氣道:“爹爹說,阿娘很喜歡我,可我隻在三歲那年見過她。那時阿念年幼,話都還不會說,自然記不住阿娘的模樣。現在見了阿娘,她卻總是睡著。我不記得阿娘睜開眼睛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阿娘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梁佑臻微微一笑,目光深遠:“她的眼睛,很美。笑起來,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