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蕭逸和洛塵從建康往長安而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戰爭的瘡痍和往東南而逃的流民。越往西北而去,情況越為糟糕,洛塵的神色亦愈加沉重。
聽聞,慕容衝在長安城外圍城日久,城中乏糧,以致於出現人吃人的慘劇。
聽聞,秦帝苻堅遷怒於鮮卑族,誅殺了長安城內諸多慕容族人,並下令捕殺所有鮮卑人。
又行了數日,洛塵和蕭逸從一些剛從長安城逃出的流民口中得知苻堅受了重傷。洛塵心裏一急,抓住一人問:“你們確定那是皇上?你們如何曉得那便是他?”
那人帶著詫異的神色看了洛塵一瞬,道:“全長安城的百姓都知道那是苻堅,他那雙紫眸豈是別人冒充得了的?”
旁邊另一人接話道:“雖然因為他的冒失,致使我們秦國遭此大難,可皇上他確實是英雄,我親眼看到他身中數箭,血流滿身,卻依舊站在城牆上督戰。”
另一人也憤憤道:“都怪那個小白臉慕容衝,就是因為慕容姐弟在秦宮穢亂,才蒙蔽聖心,致使秦國落敗。”
接下來的話題便是慕容姐弟如何穢亂後宮的言論。甚至有人說苻堅有龍陽之癖,不但收了慕容旖旎,連慕容衝也收了。
洛塵再也聽不下去,忙起身離開。蕭逸跟上她。
走了很久,洛塵才停下腳步,有些難過地說:“他們說的不是真的,皇上他不是的。”
蕭逸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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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外五將山。
滿身是傷的苻堅躺在一棵大樹下,身上舊傷疊加著新傷,滿臉胡渣,連發冠也有些亂。
他在半夢半醒間,隻覺得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痛的。卻又依稀夢到了從前,夢到他和景略把酒言歡,滿腔豪情的指點江山。景略說:“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他爽朗大笑:“信君如信我,終我一生,定不相負。”又依稀看到了那個眸似寒星、宛如白梅的女子,她看著他淺淺一笑,宛如幽曇初綻,刹那間照亮了他的世界。
可是,他們都走了,景略走了,洛塵也走了……
“陛下,陛下……”耳畔一連串焦略的呼喚聲喚醒了他。
他有些恍惚的看著眼前那張同樣憔悴的臉,是他的貼身侍衛周平。周平說:“陛下,姚萇帶人包圍了五將山。
他強撐著身子坐起來,看了一眼誓死護衛著他的那些侍衛們。
所有人身上都帶著傷,卻依舊以剛毅信賴的目光看著他們的君主。
可是他知道,他已到了末路。
難道,他真的要死在姚萇那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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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萇帶領大軍很順利的上了五將山,居然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卻因為太過順利,姚萇心中忐忑,越發謹慎起來。
半山腰處,那人巍巍然坐在大石上,雖然滿身是傷,看上去甚是狼狽,卻絲毫不減帝王之威。
看到他,姚萇習慣性的便要彎身下跪,幸虧身旁的大將吳忠拉了他一把,姚萇才猛然意識到,苻堅他已是自己的手下敗將,而不再是那個他要日日頂禮膜拜的至尊君王。想到此,姚萇假咳一聲,提高音量道:“苻堅,你已是階下之囚,還不束手就擒?”
苻堅冷笑一聲,淡淡道:“好啊,你過來擒了朕。”
他身旁的侍衛長周平握了握手裏的劍,滿眼鄙視和憤恨的盯著姚萇,還有另外的十幾名侍衛,雖然身上都掛了傷,卻個個宛如蓄勢待發的猛獸。姚萇以及姚萇身後的大軍竟是誰也未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