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呢?”蕭逸一邊打開裝著銀針的盒子,一邊抽空問。
“她……她走了。”杳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實話。
蕭逸拿針的手顫了一下,望向窗外如傾似注的大雨,她走了……!
“蕭公子。”杳娘擔心的喚了一聲。
蕭逸忙自鎮定下來專心紮針,這個時候他不得有半點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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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皇上的禦賜令牌,洛塵昨晚很順利便出了城門,她半刻也不想在長安城停留。不僅因為小阿耶和皇上,還因為蕭逸。她坐在馬背上遠遠看著長安城,默默地說:“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蕭逸,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不值得你這般深情相待,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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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一夜的雨,又連著趕了兩天的路,洛塵覺得自己好像染上了風寒,全身滾燙得厲害,喉嚨火燒火燎的痛,她喝了一口水,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可身上竟是一絲力氣也無,她從馬上跌落下來。
黑月急得長嘶一聲,洛塵想伸手安撫它一下,可是她連抬起手臂的力氣也沒有了,抱歉的看了一眼黑月,最後陷入了黑沉的意識……
黑月不停的用舌頭舔著洛塵的臉,可洛塵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裏,黑月急了,又是刨蹄又是嘶叫,可即便它是赫赫有名的千裏神駒,這個時候卻是有心無力、束蹄無策,恨不能將自己的兩隻蹄子變成手,好將主人抱起來。
遠處傳來馬蹄聲,黑月安靜下來。它看到那個曾經被它摔下來過的年輕人下馬走向洛塵,它瞪著馬眼,看著紅衣黑袍的那人抱起了洛塵,好吧,它雖然不喜歡這個長相妖魅的人,可是他能救主人一命也好。
慕容衝抱起渾身滾燙的洛塵,看著她燒得泛紅的臉頰,歎息似的說:“為何我總是在你生病的時候遇到你呢?可奇怪的是,從未有慈悲心腸的我,每每遇到你便會心軟,舍不得真正對你下手,也舍不得扔下你不管。”
其實他是奉王姐慕容旖旎之命來追殺她的,可看到她無助地躺在這裏,他……
“公子?”隨慕容衝而來的幾個殺手有些奇怪,領頭的那位忍不住上前叫了一聲。
“你們退下。”慕容衝冷冷道。
“可是……”
“本王讓你們退下!”聲音威嚴冰冷、似含刀鋒,幾個殺手噤聲朝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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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衝將洛塵安置在附近小鎮的一間客棧裏,已經幫她請了郎中喂了藥,可是一天過去了,她還是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小阿耶……”洛塵低低的喚了一句。
慕容衝看她還是閉著眼睛的,顯然又是在說胡話。他歎息一聲,明知道洛塵聽不見,還是對她說道:“他也病了,好像是舊疾複發,聽說很嚴重,命在旦夕,昨日連皇上也出宮前往明府探了病。”半晌又道:“他若死了,你是不是會很難過?”
洛塵當然不會回答他,她安靜的躺著,嘴唇幹裂,燒出了一道道細細的血口。
慕容衝拿紗布蘸水潤了一下她的嘴唇,站起身想出去透透氣。
袖子突然被抓住,慕容衝以為她醒了,轉頭卻看到她依舊閉著眼,微微蹙眉低聲呢喃:“蕭逸……別走……別離開我……”
慕容衝一愣,一絲苦笑慢慢溢出唇角,他有些嘲弄的說:“吳洛塵,你真是個傻瓜,恐怕連你自己都沒意識到,蕭逸,他早就取代了王景略在你心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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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塵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小客棧裏,她有些恍惚,自己怎麼會在這裏?打量了一下房間,並無他人,倒是床頭放著一個包裹,她起身打開,是一些銀兩和衣物,兩套白色女裝,還有兩套黑色男裝,皆是她的尺寸。
洛塵按了按額角,她出來的急,並未帶行李,這是誰替她準備的?還有,她好像模糊記得有人喂她喝水吃藥,會不會是蕭逸?
“蕭逸,蕭逸……”她急忙起身下床開門去找蕭逸。
“姑娘,你醒了?”小二聽到叫聲過來問。
“小哥,你可知是誰送我來這裏的?”
小二說:“那位公子走了,沒留下姓名,倒是留下不少銀兩,讓我們好好照顧姑娘和姑娘的馬。”
洛塵有些失落,不是蕭逸,若是蕭逸,他怎會留下她一個人不告而別。
“姑娘?”小二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失魂落魄的姑娘,叫了一聲。
“哦,勞煩小哥準備些吃食來,清淡一些便好。”洛塵道。
“好嘞,姑娘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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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塵吃過東西後覺得精神恢複了些,她看著那個包裹發了會兒呆:有了盤纏她可以暫時不用為生計發愁了,不過,現在去哪裏呢?
蕭逸說過,東海浩瀚、江南如畫、西蜀奇秀、北漠壯闊。那便先朝東走好了,洛塵拿起行李出了門。
注:①古代女子出嫁有以扇子遮麵的習俗,稱“卻扇”,見與晉至唐代。
②出自《詩經.邶風。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