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公苻法薨歿後,皇上恢複其清河王封號,命厚葬其身,其子苻陽繼承東海公封號,其女苻妍恢複郡主封號,舉家遷往東萊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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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洛塵出門前,蓮心不放心的喚了一句。
洛塵回頭看她一眼,不就是苻妍臨行前邀她一見嗎?這丫頭緊張什麼。
蓮心卻無法將自己的擔憂說出口,是,她家娘子書讀得多、武功又高,可娘子性情高貴、心似琉璃,哪裏懂得其他女子的那些勾心鬥角的心思。妍郡主一直對娘子不善,臨行前為何偏要執意邀娘子一見?要敘舊情嗎?她可不信。
“蓮心,不用擔心,我陪洛塵去。”離歌道。
“哦,那好,離歌,你可千萬看好了娘子,別讓她被人欺負了去。”蓮心道。
“……”洛塵有些無語的出了門,她是小孩子嗎?這個蓮心……
“遵命,蓮心小媽媽……”離歌故意拉長了聲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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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天氣,宮裏處處綠濃花香,洛塵和離歌行至太液池邊,但見池上荷葉初生,田田輕圓,有如羅扇。
已有宮人劃著小船候在池畔。
“娘子,妍郡主在太液池上的蓬萊島等候。”那宮人道。
怎麼還特意約到了蓬萊島?洛塵心疑道,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和離歌兩人上了那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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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塵和離歌上了岸被引至蓬萊島上的方外亭,方外亭是一座精巧別致的八角亭,廳外稀疏的散落了幾杆修竹,亭子裏除了一張石桌,四張石凳,還有一方水墨山水畫的畫屏立在一角。苻妍正亭裏煮茶,身邊隻站著一個隨身侍奉的婢女。因為還在孝期,她穿著一身素淨簡約的白裳長裙,墨發低髻上隻簪著一朵小小的白花,不似往昔的美豔奪目,此時素手垂眸煮茶的她倒有幾分婉約出塵的美。
洛塵走進方外亭坐在了苻妍對麵的石凳上,離歌站在她身後。
苻妍頭也未抬,亦未停下手裏的動作,隻淡淡道:“來了?正好,茶剛剛好。”說著沏了三杯茶,又抬眸對離歌道:“離歌,知道洛塵不把你當奴婢來看,我們也算是故交了,坐吧。”
離歌也不做作推辭,坐在了洛塵旁邊。
洛塵心下狐疑,這情景倒真有幾分敘舊的模樣,可是,據她對苻妍的了解,苻妍並非是一個輕易放下的人。
離歌已嘴快的說出了洛塵的疑慮,“妍郡主,你不隻是請我們來喝茶敘舊的吧?”
苻妍的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也是,也不是。”又對洛塵道:“洛塵,我們第一次見麵你也就十四歲吧?小小年紀卻冷得跟三九天的寒冰似的,讓人靠也不敢靠近。也就阿寶和離歌……”苻妍笑了笑,輕抿了一口茶。
離歌睖睜,還真是要敘舊啊?她從善如流的接下了苻妍後麵的話:“嗯,是啊,也就我跟阿寶臉皮厚,死纏著洛塵,也不怕被冰凍了。”
洛塵睨了離歌一眼,離歌及時捕捉到了洛塵眼中一閃而過的一絲尷尬。呀,洛塵也會有尷尬的時候?離歌心情大好。
看著那兩人和諧默契的眼神,苻妍的神色又冷了幾分。這兩人之間有那樣大的血海深仇,居然依舊友愛如昔?她臉上的笑意卻不減:“是啊,那時候的洛塵明明是個鄉村裏來的小丫頭,卻偏偏一副遺世獨立遊離於紅塵之外的樣子,當真是與年齡不符的冷漠。卻偏偏又有個阿寶公主和離歌娘子纏著粘著,害我們也平白羨慕。”
“羨慕?”洛塵看向苻妍。
苻妍涼涼一笑,道:“洛塵,那時候,除了你小阿耶你是什麼都不在意的吧?”說到這裏瞅了離歌一眼,又繼續道:“不過洛塵,你現在倒是有幾分身在紅塵的模樣了,可是有了牽掛的你,也就有了弱點。佛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洛塵,你的憂從何來?你的怖又從何來?你害怕的從來都不是我苻妍,是你內心那份不敢示人的感情吧?”
洛塵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晃,滴出幾滴茶水,手指被燙了一下。她臉色亦微微一變,沉吟片刻道:“苻妍,聰慧如你,既然知道‘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又怎麼看不透‘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你對我小阿耶的感情如今已是一種執念,賠上了那麼多將士的性命,甚至你父王的性命,到如今,還是放不下嗎?”
苻妍的笑冷凝在唇角:“執念嗎?那麼洛塵,你對王景略的愛又算什麼?”
洛塵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沉默片刻後,道:“你覺得我的愛見不得人是嗎?其實,我從未覺得我的愛有什麼錯,他不是我的父親,我們並無血緣關係,談不上什麼亂倫。他那樣的男子,得女子心怡垂青再正常不過。而我,又是最了解他的那一個。錯就錯在當時太小,那麼輕易就將一聲小阿耶喚出了口,一個稱呼卻是比千山萬水還遠的阻隔,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我便知道我再也無法走近他了。所以,我隻希望他好好的,實現自己抱負,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是苻妍,這本與你無關,你又何必糾結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