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露出了淡淡的青白色,天快亮了,冥蒙的曙光裏隻剩下苻堅、王猛、蕭逸四人,並沒有勝利後的喜悅,一時間四人都有些黯然和尷尬,洛塵悄悄從蕭逸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這次蕭逸沒有再堅持。
“陛下,微臣告退。”王猛行禮告退。
洛塵欲跟王猛一起走,苻堅開口道:“洛塵,你還是回落梅宮吧。”
王猛看著洛塵道:“也好,宮裏近一些,回去後好好休息。”
蕭逸沉默著。
洛塵隻覺得自己有些恍惚,也很累,迷迷糊糊地跟著苻堅去了落梅宮。
本以為會睡不著,沒想到一回去便睡著了,且睡得很沉。
一覺睡醒的時候,一室寂靜,窗外斜陽恰映屋內簾鉤。
洛塵懶懶的側臥在床上看著窗外昏黃暮色裏的一枝白梨,覺得頭有些痛,一時間想不起來這是何時何地。
“娘子,您醒了?”蓮心進屋道。
“嗯。”
“娘子,您睡了一整天,餓了吧?我讓人將晚膳端上來?”
“不必了,我沒胃口。”洛塵平躺下來,一隻手搭在額上。
“娘子,皇上方才來過。”
“嗯。”洛塵的聲音依舊懶懶的,帶著剛剛睡醒後的惺忪,倒是讓蓮心覺得少了她身上慣有的清冷疏離。
“皇上方才來,在您床榻前坐了很久。”蓮心又加了一句。
洛塵這時想起了昨夜的叛亂,以及苻妍的那些話。然後,她覺得她又想睡覺了。
蓮心卻絮絮叨叨的將這一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她。
原來皇上壓下了本次叛亂,除了行唐公苻洛被當場斬首,其餘人等皆未判死刑。
北海公苻重被貶為庶民。
清河王兼右丞相苻法降為東海公,攜家眷遷往東萊郡。
郡主苻妍被貶庶民。
原行唐公苻洛、北海公苻重麾下的將士們有遣散回家者亦有被收編到其他軍隊者。
這樣一場叛亂便在長安百姓的睡夢中被輕鬆化解了。想起那天乞伏乾歸對皇上和小阿耶的讚譽,洛塵彎了彎唇角。而皇上的對叛軍的處置,洛塵覺得他確實不失為一位仁厚之君。也看得出,皇上他對苻法還有著深厚的手足兄弟之情。想到此,洛塵的心情突然好了許多。
“蓮心,我餓了。不過我要先洗漱一下。”洛塵起身道。
“好的,娘子,奴婢這就準備。”蓮心開心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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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洛塵和阿寶在非雪苑練完功後回到落梅宮,一進門便看到皇上坐在梅樹下的藤椅上看著桌上的一局殘棋。
“父皇。”阿寶興衝衝的撲過去。
苻堅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含笑道:“這麼多汗,先去換衣服。”
“哦,那父皇你等我哦。”阿寶邊跟著蘼蕪去換衣服邊回頭囑咐。
苻堅有些寵溺的笑看著阿寶,又轉頭對洛塵說:“洛塵,你也去換衣服,換好後,出來陪我手談一局。”
洛塵本來因苻妍的那些話有些忐忑,可是看皇上的樣子,似乎從不曾聽到過那些話一般,略微放下心來。
※※※
苻堅喜歡跟王景略下棋,因為王景略不會因他是皇上便刻意相讓,兩人又棋力相當,常常在棋盤上殺得酣暢淋漓。
跟洛塵下了一半,苻堅便心頭一喜,沒想到洛塵的棋也下的這麼好,竟可以找到和景略下棋的快感。
可是旁邊站了半天的阿寶有些耐不住寂寞了,一會兒說:“父皇,不是這麼走的,應該走這一步。”
一會兒又道:“師傅,你這麼走會敗給我父皇的。”
苻堅有些受不了了,睨她一眼道:“阿寶,觀棋不語。”
阿寶振振有詞:“是啊,我知道。師傅說過‘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可是父皇,阿寶不是君子,是女子。”
苻堅:“……”
洛塵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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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好了。”王洛慌慌張張的進來稟道。
苻堅微微皺眉:“慌什麼,有什麼事慢慢說。”
“陛下,東海公薨歿①了。”王洛跪在地上。
“什麼?王兄他怎麼會……”苻堅猛地起身,棋子撒了一地。
“太後賜了東海公鴆酒,東海公當場歿了。”王洛深知東海公雖是皇上同父異母的兄長,兩人卻自小關係極好。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皇上也隻是降了他的封號而已。是以他稟告完後,便以頭觸地,不敢起身。
苻堅身子晃了一下,竟嘔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