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嵐畫舫儼然已成了藺輕寒的活動府邸,當然這畫舫本就是他的。他最近酒量似乎大了些,尤其是這兩日。
天字號房裏,一名年輕男子單膝跪地,對正坐在房內獨自飲酒的人恭敬地道,“莊主?”
“起來說話。”藺輕寒說罷放下酒杯,拿起案幾上的令牌晃了晃。
男子上前幾步,接到手中,微有訝異,“莊主令?”
“程琛,你是我翠漪山莊的門人中武功最高,也是心思最縝密的一個。所以此事我隻放心交由你去辦。你拿著我的令牌,走水路趕往臨泉,召集翠漪山莊在臨泉的所有門人,務必將柳萬山帶回來見我。記住,不要留下蛛絲馬跡。”
“是。”男子領命,拱手退下,身形如鬼魅般飄忽。
藺輕寒給對麵的空杯斟上一杯,揚聲道,“出來吧,老舅!”
話音剛落,一名中年男子從裏間閣子裏走了出來,在他對麵坐下,“若是你父親當年有你的手段,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此人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襲藍衫,眉間鬢角有些蕭索之意,卻依然能看出曾經的風采。
“喝酒。”藺輕寒執起酒杯,與對麵之人碰了一下,再把酒輕酌。
“你有心事?”
藺輕寒默然不語,隻顧淺斟低酌。
“我記得,你小時候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孩子。至少什麼事都愛跟我說。難不成是因為十五年未見,所以生疏了?”
藺輕寒唇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老舅,從前的事都忘了吧。眼下,你該好好想想,該給自己取個什麼名字。”
“名字好說。往後你也別再喚我老舅了,暫時就直呼我的名諱吧。”
“好,邱良。”藺輕寒舉杯道,“幹。”
推杯換盞片刻,邱良不經意道,“為柳萬山易容的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藺輕寒斟酒的手有片刻的停滯,“不過我並未告訴她是為死人易容。”
邱良微微一笑,“是什麼人?”
藺輕寒皺眉,“夏侯儀的義女,沈無憂。”
“你這個決定是不是太過冒險?萬一讓夏侯儀知曉……”
藺輕寒放下酒壺,解釋道,“雖然她認識柳萬山,但對你的身份她一無所知。即便我讓她將柳萬山易容成你的模樣,她也不知我們這麼做的目的。”
邱良輕聲一笑,“你何以對她如此信任?依我看,隻有死人才會守口如瓶。”
“老舅?”藺輕寒眼中閃過慌亂,“你想殺她滅口?”
“我從不幹冒險的事,我想,你也不會。”邱良淺酌一口,又笑道,“若不是見到老三撿回來的如意鎖,我是決計不會到普華寺與你相見的。從前喚你的小名習慣了,現在叫你藺輕寒反倒別扭,往後我還是和別人一樣叫你莊主吧。”
“隨你。”藺輕寒握著杯沿的手輕輕發抖,似有些坐立不住。
“在夏侯儀見到我的人頭之前,我要讓他好好看清我這張臉。十五年未見,不知他是否還記得。所以今晚我要潛進將軍府一趟,讓他熟悉熟悉。”邱良臉上笑意湧現。
然而,邱良說的什麼,藺輕寒此刻根本無心理會。他忽然起身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有什麼需要,吩咐畫舫內的下人便成。等有了柳萬山的消息,我再回來。”說罷未及邱良回應便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