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見流荊麵色陰沉地將她拉出大殿,不明他為何動怒,一麵隨他急促的走著一麵問道:“你怎麼了?”
沒有回答,流荊依舊拖著她向前。
沿著長廊,穿過水榭,踏過拱橋……不刻便進了呈和殿的庭院。
他們剛一停住,桃夭便拂開他的手,滿臉驚喜地跑到不遠處的荷塘邊,對著水中漫無邊際地綠色歎道:“這裏竟有這般好看的景致!”
流荊看著桃夭雀躍的背影,心中陰鬱,自己百般護著她,承受著各種眼光,可她卻還能如此高興的對著荷塘開懷,真是……但當記起初見時的桃夭便是這般單純心性,不由得化滿腔怒火為無奈。
他站到她身後,“你如今開心麼?”
“嗯!”她將手攏在嘴邊,嚷道:“開心!”
流荊驀然拉過她,抱於懷中,“桃夭,不可離開我。”
這可是流荊第一次主動抱她,桃夭霎時覺得臉上似是燃起了火焰,“我……我定然是不會離開的。”
流荊想起當初頻頻將她推開,不由胸中悶痛,“我怎會趕你,怎會推開你,我這樣歡喜你,怎會……”
是啊!若是真的歡喜一個人,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開她,隻會像這樣緊抱才是!隻有厭煩才會躲避,才會拒絕……慕雪靜靜看著他們擁抱的身影,神情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淒楚。
當骨無瑕自慕雪身旁透過層層疊疊的荷葉,看到流荊與桃夭相擁之時,終是明了慕雪方才為何說出那番話,更是知曉她的背影為何孤獨至此,而此時她的目光又為何癡纏而哀絕……若無愛,怎生恨?無愛無恨,怎生牽連?
“骨無瑕,你可是歡喜我?”
骨無瑕不知她為何如此問,但他認認真真地答道:“蒼天可鑒。”
慕雪回頭注視著他的眼睛,“我信你。”
其實她早已信了,在她知曉是他自忘川河中不惜法力、不懼刑罰的救了她起,她便深信不疑。
方才自殿中,小童說,那日骨九公子昏迷在忘川河旁時,心中不是不震動,不是不動容,隻是……隻是無論再怎樣鞭策自己去遺忘八百年前曾付出的感情,再怎樣告誡自己如今流荊已有歡喜之人,可是,還是在相見時抱有一點點,一點點的希望,希望那個讓自己等待已久,卻又讓自己頻頻失望的男子能記起些許過往,這便是愛的卑微之處,卑微到遺失尊嚴,更遺失了自己。
但事到如今,還嫌看得不夠清楚嗎?!他將她抱得那樣緊,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夠了,真的夠了,心便是鐵做的也會有千瘡百孔的一天,那樣,就再也裝不下什麼了。慕雪將麵紗戴上,雖是薄薄的一層,卻讓她好似戴上了偽裝的麵具,露在外麵的雙眼怎樣都看不出情緒。
慕雪自荷塘中騰起的時候,陽光照在附於她衣衫上的水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似是綠色的荷塘上空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
當她悄無聲息的落在岸邊,身上已無一絲水漬,她歉然看著在自己出現的那刻就瞬時分開的流荊和桃夭,坦然道:“叨擾二位了,甚是抱歉。”
桃夭紅著臉不好意思抬頭,流荊倒是一如往常,隻是一雙吊稍眼上的睫毛顫了顫。
骨無瑕在水中默了片刻,看著已經上岸的慕雪悠然一歎,這才緩緩自水中而出。
“你們兩個……”桃夭見骨無瑕隨後出來,頓時明白,“你們……竟在這荷塘中幽會?”
骨無瑕看了眼神情複雜的流荊,道:“與你們一樣罷了。”
“你!”桃夭立時紅了臉頰,朝骨無瑕“哼”了一聲便躲到了流荊身後,委屈道,“流荊,你看那骨無瑕這般無賴的樣子!”
流荊看著慕雪,不知為何,此時他竟有種心虛的感覺,似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一般。可是,在聽到骨無瑕不否認桃夭的話時,他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又似是她也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
慕雪瞧著流荊盯著自己看,不禁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看來桃夭甚是依賴流荊殿下呢!”
這樣的調侃……聽起來些微的刺耳。流荊輕輕皺起了眉,看著慕雪的笑,熟悉又陌生,他心覺,她變了,雖然不知她應該如何,但是她總不該在此時這樣笑出來。他頓覺心慌……
“好了,莫要鬧他們了,”骨無瑕對慕雪寵溺一笑,又朝流荊道,“時候不早,此時應該在正殿設宴了,我們要過去才好!”
因著荷塘直通三殿,骨無瑕與慕雪方才便自水底暗道從遊譽殿直走到這呈和殿來,也恰巧遇到了流荊與桃夭。
他們才想往正殿過去,便碰到正奉命尋他們前去赴宴的侍者,就隨著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