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歲月4
退出原子彈研究
1945年8月14日,日本投降日,正像世界各地一樣,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也以最大的熱情來舉行慶祝活動,汽笛與電氣喇叭齊鳴,在實驗室的各處都舉行慶祝會。
喬治·基斯塔科夫斯基喝得酩酊大醉,但仍然被說服去做一件特殊的事情:“舉行盛大的群眾集會時要求鳴放21響禮炮。我們沒有任何大炮,因此叫我帶了一名年輕助手開車到倉庫取出21箱混合TNT炸藥,每箱50磅,並將它們排列在開闊地帶上進行引爆,代替禮炮。這真是異常壯觀。但我回到慶祝會場時,別人向我說,我隻點響了20響!”
杜魯門總統本人也在公開場合盛讚這個實驗室說:“他們所完成的事業是一項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有組織的科學奇跡。這個奇跡是在戰爭的重擔下實現的,而且一次成功。美國在這個史無前例的最大科學冒險事業中,投進了20億美元——但我們最後勝利了!”
有一些科學家榮獲了獎章與嘉獎令,而且現在用不著再保密了,這些在戰時被親友們懷疑為逃避戰爭義務的人,現在被看做是英雄。
但在那個慶賀勝利的夜晚,已經有人開始感到他們所慶祝的隻是一場虛假的勝利。在洛斯阿拉莫斯工作的科學家們許多年來一直全神貫注於攻克技術難關,很少有時間思考他們行動的後果。
慶祝會標誌著他們這項重大任務業已勝利完成,他們的思想由任務的壓力下解放出來,立即發現他們所做的是如何可怕的一種罪孽。
就在當天晚上,奧本海默從慶祝會場出來,就碰到一位年輕的科學家,臉色鐵青,向著灌木叢中嘔吐。
奧本海默本人也是首先對這項偉大的科學成就表示懷疑者之一。他對一批到實驗室來采訪的記者們說,他對“自己所完成的工作有點感到驚慌失措,”但他又補充說,“但科學家不能出於害怕人類可能利用他的發現做壞事而拒絕推動科學前進。”
但僅僅這種理由並不足以使科學家們打消他們的自責和憂慮。
1945年10月16日,格羅夫斯特別舉行了一個儀式,表達軍方對洛斯阿拉莫斯研究室全體工作人員的感謝。
奧本海默在洛斯阿拉莫斯代表接受這項獎勵,從他在典禮上的致辭內容,多少可以看出他對這項他參與製造的武器已開始感到道德上的責任問題:
如果原子彈成為武器之一,一個備戰國家的武器之一,那我相信不久之後,人類將詛咒洛斯阿拉莫斯與廣島事件。
世界上的人類若不和平共處,那就是步向毀滅的開始!這個摧毀無數生命的戰爭,已為我們揭示了這個道理,而原子彈更為人類再次證明這個道理。
日本投降之後一個月左右,他們的同事菲利浦·莫裏森在阿爾伯克基地方廣播電台上做了關於他們所作所為的後果的講話。
莫裏森報告了他參加原子彈破壞情況調查組的觀感說:
我們最後在廣島上空低飛盤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飛機下麵原來是一座城市,現在是一片燒焦了的瓦礫。
但這並不是用幾百架飛機在一整夜裏夷平的。而隻是用一架飛機和一顆炸彈,在相當於一粒子彈飛過城市的一刹那間,就把這座有30萬人口的城市變成了一個可怕的大火葬場。這真是前所未見的恐怖景象。
戰爭總算結束了,洛斯阿拉莫斯的工作人員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這群科學家及技術人員也如同一般美國民眾一樣,急欲恢複到正常的生活。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意味著離開這片沙漠,回到美國或歐洲的大學裏。其中最迫不及待的,該算是奧本海默了!
日本一宣布投降,他就告知格羅夫斯將軍,他想返回大學教書研究的意圖。明確地提出他認為洛斯阿拉莫斯不能再像目前這樣辦下去,特別是“實驗室的主任本人非常渴望知道何時能解除他目前的工作,因為他對此事極不勝任,而且隻是由於戰爭期間為效忠祖國而勉強接受了這一重任。”
格羅夫斯很不情願地批準他的離職。
在洛斯阿拉莫斯期間長期擔任奧本海默秘書的普麗西拉·杜菲爾德在回憶他當時的情緒時說:
我清楚地記得他收到某大學請他擔任教授的電報時是如何高興,雖然對方的報酬少得可憐,隻有每年10000美元。這種年薪對於像他這種地位的學者來說,可以認為幾乎是一種侮辱,但他是如此高興,這表明他急於離開洛斯阿拉莫斯。
由於原子彈計劃收縮,許多科學家回到學術界之後,那些留在洛斯阿拉莫斯的人產生了一種極度的沮喪情緒。
8月21日,在弗裏施手下工作的一位青年科學家哈裏·達格裏安正在兩個接近臨界的半球形鈈塊外麵安裝作為反射層的鈾塊。每個鈾塊重約12磅。
當裝入最後一塊時,它滑進了臨界裝置的中心,於是裝置立即達到臨界,並且產生一道藍色的電離閃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達格裏安拚命想把這鈾塊敲出去。在這一瞬間,他受到致命劑量的照射。他的雙手和胸部受到二度燒傷,同時發燒,兩星期後燒傷部位起泡,同時頭發脫落。他在事故發生後的第28天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