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歲月2(1 / 3)

迷茫歲月2

例如,在三一試驗之前幾星期中傳播的一首打油詩寫道:

盡管杜魯門的板斧高懸,

科學家也隻得引頸受戮,

實驗室造出了一顆啞彈,

撲哧一聲成為舉世笑談!

在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裏,科學家們的心情還可以從他們對三一試驗中原子彈威力打賭的情況看出來。打賭時的估計範圍從悲觀的估計一直到近乎吹牛不等。

愛德華·泰勒作了最大膽的估計:爆炸相當於45000噸TNT炸藥的量。漢斯·貝特曾經提出過5000噸的官方數字,現在給了一個更加樂觀的估計值8000噸。喬治·基斯塔科夫斯基估計其威力隻有1400噸,而且認為這個數字可能還過於樂觀了。

其餘的科學家估計的威力更低,有一個幹脆說等於零。奧本海默也參加了打賭,他估計隻有300噸TNT炸藥的威力。無論如何,作為一位應當在此刻鼓舞士氣的指揮員,對前景作如此預測,實在不足以振奮士氣。對於奧本海默為什麼作出如此悲觀的估計,其動機可以從任意角度進行猜測。

格羅夫斯顯然已感到奧本海默身心交瘁的狀況,並為之十分擔憂。他一方麵采取措施力求保護奧本海默的身心不致崩潰,另一方麵也擬定了一張後補指揮員的名單,以便在萬一發生意外時有人接替他。

格羅夫斯認為,奧本海默目前最需要一位沒有卷入原子彈試驗工作的朋友比較鎮靜的友情。但他的弟弟弗蘭克已經出發到三一試驗場擔任的助手,不能充當這一角色。

於是,格羅夫斯在試驗的前幾天邀請正在東部從事雷達研究的伊西多爾·拉比飛到洛斯阿拉莫斯。奧本海默與拉比自從在萊頓上學以來,已經是15年以上的密友了。據拉比回憶:

我是少數幾個能夠向他直言不諱的朋友之一。我並不崇拜他,但他知道我心裏喜歡他,而且我尊重他的權威。他明白我總是真誠地回答他的問題。

拉比在7月初來到三一試驗場。他頭戴禮帽,身著黑色外衣,手提雨傘——這種不協調的打扮似乎給人一種自信的感覺。

7月5日,奧本海默對於進度感到信心十足,因此發電報邀請勞倫斯和康普頓分別從伯克利和芝加哥來三一試驗場。電文如下:

15日後宜作垂釣旅行。但可能因天氣變化稍延數日。鑒於睡袋不足,請勿偕他人前來。

幾天之後,在洛斯阿拉莫斯用模擬彈開始進行了一係列的試驗,每一次試驗都是幾天後在三一試驗場進行的真原子彈試驗的預演,以便從中發現問題。包括將它裝在車上駛過鋪上碎石塊的道路,以模擬運往三一試驗場時顛簸的路況。

7月11日晚,奧本海默在辦公室取了兩份文件,就回到家中與家人告別。基蒂從花園裏找到一朵四瓣的苜蓿花,送給奧本海默作為吉祥物。

他們定了一句暗語,約定在試驗成功後,由奧本海默打電話回家說:“請換一條床單。”

第二天,星期四淩晨3時,菲利浦·莫裏森由一名警衛和一名輻射劑量員陪同,從“奧米加”實驗室的地下倉庫內取出鈈彈芯。彈芯分為若幹塊,每塊都不到臨界質量,分別裝入兩個特製的手提箱內,開始運往三一試驗場。

莫裏森回憶道:

每個手提箱都設計成為能防腐蝕、防漏水、防過熱以及防止一切能夠預想到的意外事故。

我們認為在沙漠中進行的這次試驗僅僅是將來在太平洋地區使用原子彈的一次實彈演習。但我們非常擔心在運輸過程中發生車禍。

莫裏森坐在羅伯特·巴徹爾小轎車的後座上,把兩個小手提箱放在他的身旁。在前後各有一輛警衛車護送下,他們向阿拉莫戈多進發。

“我記得當我們穿過聖塔菲時,正當深夜,全鎮一片沉靜。我不禁想到這次旅行是多麼不同尋常:在一輛普通的小轎車裏,所運送的竟是世界上第一顆原子彈的彈芯!”

在同一天傍晚,這個不引人注目的小車隊駛離塵土飛揚的道路,停在原牧場主人麥克唐納遺留下的畜牧房旁。其中有一間房屋已改造成為原子彈的裝配間,莫裏森把這個價值連城的貨物放下,準備次日早晨進行彈芯裝配。

在當天半夜,有一個更大的車隊準備離開洛斯阿拉莫斯駛往三一試驗場。其中有一輛卡車裝載著彈芯周圍的炸藥裝置,大家都把它稱為“新玩意兒”。

基斯塔科夫斯基回憶道:“出於安保的原因,我們在夜間運輸。但我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決定在午夜過後10分鍾起程,因為這一天正好是一個不吉利的13號,星期五。”

一名押運這個“新玩意兒”的特種工程支隊的士兵裏奧·傑西諾維克回憶:

我們由一大隊保安部隊護送,在卡車前後都布滿了憲兵。我原來以為這種貨物應當在寂靜的夜裏秘密地運輸,但不知什麼緣故,每當我們穿過村鎮時,他們都要拉響警報器並打開紅色閃光燈,喧囂過市。

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可能是想要趕走擋住車隊去路的醉漢司機,這一目的是達到了,然而卻驚醒了沿途的一大半居民。

然而,當他們經過長途跋涉到達營地時,人們卻以出乎意外的冷淡態度迎接基斯塔科夫斯基。

他回憶當時的情景說:“我發現總部陷於一片騷亂之中。可憐的唐·霍尼格告訴我,由於一個包含點火機構的部件在使用之後損壞了,奧本海默和格羅夫斯把他質問了整整一夜。我立即去見他們,奧本海默神情十分緊張,劈頭蓋臉地大罵了我們一頓。”

“於是霍尼格和我把部件拆開,發現原來他們試驗的次數太多,以致有幾處焊點因發熱熔化而斷開了。歸根結底,這個部件原來是根據裝進原子彈隻用一次的要求設計的,而他們至少試用了幾百次!這樣,損壞的原因弄清後,謝天謝地,一場小小的風波總算過去了。”

與此同時,麥克唐納牧場正在舉行一次不尋常的小儀式。羅伯特·巴徹爾作為加州大學的代表,正式將原子彈的彈芯,即相當於20億美元的賬單,移交給格羅夫斯將軍的助手托馬斯·法雷爾將軍。

法雷爾將軍在文件上簽字之前,半開玩笑地對向巴徹爾說能不能讓他看看他所買到的價值連城的貨物究竟是什麼模樣。他們給將軍帶上一副橡皮手套,把箱子打開給他看了彈芯。他用手摸了摸光滑的表麵,感到似乎有點燙手。

上午9時,開始裝配原子彈芯。這一組共8名科學家圍住一張桌子,俯視著桌子上擺著的鈈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