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羈步是非生(二)(2 / 2)

蔓櫻一怔,心頭瞬時間感覺舒坦了許多,仔細想想也的確是如此,可再想想卻也是漏洞百出,若真愛,又怎會舍得讓自己心頭的女子受了冤屈呢?

她黯然地垂下眼,囈語一般咕噥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落寞地笑:“他對本宮倒也的確是不薄的,好幾次他都原諒了本宮,隻是,現下本宮畢竟是蒙受了冤枉的,心中不管怎樣的百轉千回,都不能說服自己不去怨他,怪他,甚至……恨他!”

“呀,娘娘千萬莫要再說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倘使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又是一樁大大的麻煩事!”香習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隨後匆忙放下手上的湯藥,去將門窗都鎖好來,道:“今晚風倒是挺大的,幸好奴婢現在去關了窗戶,不然這樣子吹上大半夜,明兒定是又要染風寒了!”

蔓櫻嗬嗬一笑,自己拿起湯藥喝了下去,命是自己的,現在啟恒又不在,她就是演死了苦肉計也沒人觀賞,那又何必苦了自己,輕歎一聲道:“夜裏多提醒宮人們蓋的暖和些,現在早春的時候,特別是淩晨時分,更深露重的!”

香習心下一暖,平日裏瞧著這纓貴人話也不多,便認為她是有些冷然之人,今日細細一交談才覺著其實她也是個不錯的主子,她道:“纓貴人這般隨和的主子,宮中也是少了,奴婢們一定會一直跟在貴人身畔的,與您,一同進退!”

劉蔓櫻茫然地望著她,覺得心裏空空的,那麼仔仔細細一咀嚼,總是感覺心頭似乎有那麼一塊地方從沒有被填滿過,以後,也無法再被填滿。

是啊,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要為了一個自己本就不愛的男子,費盡畢生心血?

這聽來大抵也是個很好笑的笑話了!

不過既然都到了這般份上,那索性就做足了樣子,她和顏一歎,隱隱約約動起了心頭最深的那一抹落寞,她道:“本宮從來都不在意他是誰,他是個心懷天下的男子,本宮知道他想成為天下的霸主,這大抵也一直是他這些年的念想吧。可是本宮隻是一個女人,我……從來就不在意身上的華衣美服,更不在乎什麼妃子的地位,甚至說,我恨極了那些看著別的女子分享自己心愛男子的日子!香習你明白嗎,其實……富貴隻是過眼的雲煙,指尖的薄暖,它們終究會隨時間而去的。隻有那些充滿真情和愛的日子,雖然清貧,但都是自己真真切切感受到的,藏著香,潛著甜,細細品味,唇有餘香。”

盞紅燭光影搖,恰似妾心淒惶惶。

她說罷,不禁苦笑一聲,或許雲淡風輕。

一連在寢宮裏頭又呆了整整一個月,似乎所有的人都遺忘了不久前有個纓貴人,曾承蒙聖寵。

直到這一日,那九五之尊不曉得又想起了什麼舊賬,竟叫了太監來請她過去,而且還帶了套金縷衣來,說是纓貴人修身養性久了,也該穿的鮮豔些。

她不解何意,便隻是照著那暴君的意思,徑自換上了衣裳才跟了太監過去,不多話,也不表現地多心,甚至連目光都沒有離開過自己麵前的平地,還真真是有些似死水般平坦了!

“臣妾,參見皇上!”她在簾子外,福了身子,溫婉地行禮,乍一眼看來,真的是少了許多的鋒芒。

啟恒看著她,眉頭微擰,白日裏靜靜瞧她,消瘦了許多,也……生分了許多!

“進來些吧!”看她一直低著頭,又站得那麼遠,啟恒翻開手裏的卷冊,修長的指頭輕輕在桌上一叩:“怎麼,怕我吃了你麼?”他的聲音很輕,言語之間,一張繡帕從冊子當中滑了下來,斜斜的掠過蔓櫻的視線,啟恒望著地上的繡帕,又細細瞅著蔓櫻的神情,眼眸中忽然閃過了一絲深思的光芒。

蔓櫻並不抬頭,隻是徑自低著頭,匆匆忘了一眼地上的繡帕後,又移開了視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板而沒有起伏:“是,臣妾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