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載歌載舞直到太陽落山,鬆漠都督府大擺露天宴席,酒肉搬出來的一刹那,到處歡呼之聲雷動。
酒足飯飽之後,月上東天,草原之上到處燃起了篝火,人們繼續載歌載舞。
光弼默默地追逐著鶯鶯的身影,她先是混在一群未婚姑娘堆裏,後來那些姑娘們一個一個的被青年男子約走,隊伍變得越來越小,鶯鶯漸漸脫離了那個群,獨自一人舞個不停。她似乎跳得很開心,臉上笑容不斷。
光弼歎了口氣,他早就該帶鶯鶯回來的,她是草原上的姑娘,也隻有在草原上才能煥發旺盛的生命力。在河西的她就像沙漠裏一株缺水的草,幾乎被渴得奄奄一息了。
光弼正尋思之間,忽然發現一個人舞著走近了鶯鶯,光弼吃了一驚,那人竟是鬆漠都督李懷秀。作為今晚的新郎官,他去找鶯鶯幹什麼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讓光弼吃驚:李懷秀嬉皮笑臉的湊近鶯鶯,兩人不知交談了些什麼,鶯鶯不耐煩地打算離開,李懷秀猛然抓住她的手使勁一拽,將她拽到自己懷裏,接著他抱著鶯鶯就地一滾,鶯鶯就被他壓在身下了。
光弼愣愣地看著,李懷秀低頭覆上鶯鶯的唇,鶯鶯隻掙紮了兩下就順從了。
光弼本想過去阻止的,可他看到鶯鶯似乎也挺樂意的,他就忍住了,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那兩人直吻得天昏地暗,好半天才分了開來。
鶯鶯神情似羞似惱,指著李懷秀說了兩句什麼,李懷秀笑嘻嘻的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態。兩人又交談了幾句,鶯鶯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跑了。
今天是李懷秀和靜樂公主的新婚夜,可這個新郎官剛剛在做什麼呢?三四年前他曾經搶過鶯鶯,三四年後他又去招惹她,他是不是還對她念念不忘?他是見色起意呢還是真心喜歡她?
一個人坐在草地上,光弼心中五味雜陳,如果他當初沒有出手阻攔,如果鶯鶯真被李懷秀搶走了,或許靜樂公主就不會被送來契丹和親吧?今天被封為契丹可敦的女人會不會是鶯鶯呢?
如果李懷秀真的愛鶯鶯,他還有沒有可能彌補他們呢?
光弼苦笑起來,現在這樣的處境,恐怕他想彌補他們也辦不到吧?李懷秀身為鬆漠都督,他又剛剛做了大唐天子的女婿,而鶯鶯卻是他這個送親副使的夫人,甚至送親大使本人就是李懷秀真正的嶽父!這簡直就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啊。
不知道鶯鶯她是怎麼想的,剛剛看她對李懷秀一會兒欲拒還迎一會兒又惱羞成怒的,她究竟愛不愛他呢?
光弼忽地想起當初子儀揭開假正經的麵具跟他胡攪蠻纏的情形來,似乎他當初對子儀也是這樣的態度吧?患得患失的,難道這就是戀愛的表現?這樣看來,鶯鶯也墜入愛河了?
光弼苦笑起來,自言自語道:“鶯鶯,我該怎麼幫你呢?”
“李副使。”
一個柔柔的動聽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光弼抬起頭來,靜樂公主站在他麵前,她低著頭微笑著看向他。
靜樂公主怎麼找他來了?光弼吃驚地彈跳起來,躬身行禮道:“李光弼拜見公主殿下。”
靜樂公主笑道:“不用這樣多禮。李副使,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發呆啊?”
光弼隨口敷衍道:“剛剛喝多了酒,頭有點暈。”
“這樣啊。”靜樂公主笑了起來,問道:“鶯鶯呢?她怎麼沒來陪你?”
“鶯鶯累了,休息去了。”光弼恭恭敬敬的道:“公主可有什麼事需要在下效勞的?”
靜樂公主搖了搖頭,道:“你有沒有看見鬆漠都督?”
光弼心虛起來,支吾道:“沒有。”
靜樂公主喃喃自語道:“奇怪,剛剛他還跟我跳舞來著,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人了?”
可憐的單純的姑娘,她還沉浸在新婚的歡樂裏呢,卻不知道自己的夫婿已去勾搭別的女人了。
這個晚上,光弼看到了太多不能見人的秘密,偏偏當事人之一還把他當朋友,這讓他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可汗的同黨了。他不由自主的心虛起來,有點不敢再跟靜樂公主呆下去了。
靜樂公主卻沒察覺到那麼多,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心不在焉地對光弼道:“李副使,喝多了就早點休息吧,別坐在這裏發呆了。哦,我看見都督了,再見。”
靜樂公主小跑著走開了,走之前還回頭對光弼笑了一笑,光弼也朝她揮了揮手,笑道:“殿下,祝您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