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解開心結(1 / 2)

一時之間心內五味雜陳,感動與酸澀幾乎同時湧上了大腦,就連風吟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種情感占據了更多的位置。

胸腔裏太熱太燥,一大團氣憑空出現卡在胸中上不去也下不來,快要將風吟憋瘋了!

若是醒著,風吟或許會立即使勁用手錘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也或許會忍不住放聲大哭著跑到小叔懷裏發泄所有的情緒。可是偏偏此刻,哪怕心裏著急地要命,可除了顫抖的睫毛之外,自己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都還是動不了。

拚盡所有力氣卻還是醒不過來之後,風吟放棄了掙紮,胸中的一大團氣連同奮悶一齊湧上了大腦。風吟在強烈的衝擊下鼻頭一酸,兩行熱淚從眼角倏然滑落。

枕邊的大鳥感受到了眼淚的溫度,眨了眨眼睛轉過了頭,烏黑的瞳孔定格在了近在咫尺的水滴之上。呆立片刻之後,輕輕伸出了翅膀掃向了風吟的臉。翅膀尾端柔軟細膩的絨毛微微掃過臉頰,淚滴就在這微癢的接觸中消失了蹤跡。

可是風吟的情緒還沒有平息,眼淚依舊從緊閉的眼角處源源不斷地溢出。

大鳥本已收回了翅膀,可剛轉過身子便又感受到了身側淚滴散發出的燙人溫度,黑亮的瞳仁裏瞬時倒映出怡悅的光芒,抖擻了一下身體,它又小心翼翼地轉身張開了翅膀。

像是對這淚水極感興趣,它用最細膩的翅尾絨毛將所有的淚滴收集了起來,塗抹在了自己潔白光亮的翅膀上,一滴都沒有讓它們落入枕心。

無言大師看向吳繼風難得如此放鬆愉悅的臉,突然間心內衍出了一絲心疼,自從有了這個孩子,自己就再沒有見過他如此放鬆的神情了。

“這幾年,你夾在將軍與丫頭之間,不輕鬆吧。”

吳繼風慢慢緩和了笑容,臉色和緩地看了一眼無言大師,之後又看一眼不遠處恬靜安眠的風吟,緩緩搖了搖頭,“我倒不覺得。”

可是自己過的輕鬆嗎?吳繼風低頭捫心自問,也不能違心地說是。

這幾年自己就像是護著幼雛的老鷹般將風吟護在身下,無時無刻不防備著一切有可能的傷害,尤其是大哥和大嫂,這輕鬆嗎?當然是不輕鬆。

自己對風吟的感情越深,就越怕她知道從前的一切,所以每次麵對她時都心驚膽戰,每次欺騙她時更是悔痛難當,這輕鬆嗎?當然也不輕鬆。

自己曾經甚至不止一次地想過,若是自己沒殺九烈黎,若是他們叔侄二人之間沒有隔著這血海深仇,那是不是自己就可以過得不必如此小心?可是後來自己也想明白了,若是自己沒殺九烈黎,那就不可能遇到風吟,不可能將她帶回來,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扶養她,照顧她,所以自己不能後悔,更不願後悔。

除了這個,自己還想過許多。可唯一沒有想過的,就是若是當年自己沒有帶回她,那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自從自己決心將她留在身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哪怕兩人之間並沒有一個世俗的名分。但為人父者,又有誰會生出丟下女兒的念頭呢?所以這個念頭,哪怕到死,自己都不會去動。

這麼一想,自己過的輕鬆嗎?當然不輕鬆,可是隻要她在,隻要她好,隻要她還能在自己身邊平平安安地活著,那這一切就都值得。

所以自己過得不輕鬆嗎?自己當然也不這麼覺得。

想到這裏吳繼風目光更加柔和,右手懶懶地搭在桌麵上撐起了額頭,“隻要她平常快樂,我就沒有什麼不輕鬆的。”

小叔!風吟的心像是被重重擊了一拳,伴著疼痛與苦澀在心中默默呐喊出聲。

原來,你從來不是父親母親的同盟。

原來,委屈的,從來都不隻是我自己。

為什麼自己曾經有那麼一刻真的懷疑他了呢,為什麼自己曾經有那麼一刻真的相信過他會傷害自己呢?就在這一刻,曾經的懷疑變成了加倍的悔恨,硬生生砸在了心口上,重得風吟難以承受。

真的好想立刻跑到他身邊去,真的好想告訴他,自己真的覺得好對不起他,為了這些年給他的負擔,更為了這幾日對他的懷疑。

可是風吟動不了,更說不出。隻有用眼角的淚珠訴說著胸中的萬千情緒。

無言大師從他臉上收回了目光,笑著點了點頭。你呀,總是再疲累也不肯承認,哪怕是在我麵前。其實你也不過是個血肉凡人,何必如此逞強呢。

抬眼順著他的目光向風吟望去,心疼剛褪,悲憫又生。無言大師終是不忍再看那孩子稚嫩的側臉,緩緩垂下了頭,“其實你們兩個人,哪有一個是真正舒心的,不過是都要強,誰都不肯將傷處露給對方看罷了。”

吳繼風先是一怔,隨即輕笑一聲,從風吟的臉上別開了目光。手指輕扣桌麵發出“噠”地一聲輕響,笑道:“我們兩個俗人,哪能像大師一般清心寡欲,過得舒心自在。這凡世之人,難免有不順心的時候,過去了也就算了,何必心心惦記,自怨自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