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受母親去世的刺激,薑老爺深感自己年歲亦已不小,也是時候讓兒子接下自己手中的產業。薑遊本欲推脫,但又見父親悲涼難當,隻得答應盡量試試。於是便有了這數日來薑大少爺撩開車簾邊埋怨著晦氣的天氣邊詢問商隊進程的景象。
薑遊雖生於大戶之家,但向來為人溫和,並不驕縱,所以一路過來與商隊裏的各色人等相處甚是融洽。隻不過夏日悶熱難當,他又坐於馬車之上顛簸,緊趕慢趕之下整個人竟有些虛弱。商隊裏領頭的趙掌櫃早在十多年前就在薑家做事,是看著薑遊長大的,向來視之如同子侄,看到薑遊略顯蒼白的麵龐,考慮到他第一次跟商隊外出,這酷暑天氣,難免暑氣入體,於是便吩咐大家清晨傍晚趕路,午間最熱時休息,放緩些腳步,讓薑遊也過得舒服些。
到這一天傍晚,薑少爺已煎熬了半月,慶幸的是車隊終於再有幾日功夫就要到達目的地。薑遊正如以往幾日那樣邊靠在車廂壁上休息,邊著父親交代過的比如進了城之後如何如何找自家分號,找某某掌櫃下達下半年商號的政策等一係列的要事和瑣事,卻發現本在正常行進的自家車隊竟停了下來。薑遊正疑惑間,前方來人回報,說有隻大蟲攔在了中央。本來,有虎攔路,在行商眼中也是常事,車隊自有隨身攜帶的活禽應付。一般而言,放出了活禽,攔路的老虎也就咬著到手的雞鴨離開。但今日這老虎卻不買賬,任由雞鴨跑開,反而對著商隊前方的人虎視眈眈。一旁的趙掌櫃看到薑遊眉頭微蹙,似有些緊張,寬慰他道:“這次出來,老爺怕你出事,足足派了三十多個侍衛,個個都身強體健,又都配上了刀,來一窩土匪都對付得了。這護衛頭領老王啊,行走江湖多年,江湖人稱閻羅刀王嚴,一刀下去虎頭都能砍掉,這也就是他想退隱江湖了,才被老爺重金聘來守衛商隊。區區大蟲,我們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路上殺了不少,要不你以為你冬天讀書時書房椅子上那張保暖用的虎皮是哪來的?”
後麵趙掌櫃正在誇讚的時候,他口中的老王已經緩緩抽出了刀,準備獨自解決這隻不上道的攔路虎。如雪的刀身緩緩抽離刀鞘,而王頭領的思緒也隨之飄遠。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這樣單槍匹馬麵對老虎了,隻記得自己年少還做獵人的時候,和大家一起手持哨棒剿虎,時不時會有損傷,運氣差些甚至要送了性命。自己每次去的時候怕的要命,不喝幾口酒壯壯膽打虎時竟連腿都抹不開。後來殺的虎多了,自己居然琢磨出一套粗糙刀法,就此走出了山林闖蕩江湖。江湖中藏龍臥虎,吃了苦頭之後自己才靜下心來,苦練臂力十年,直至懸臂於側,壯漢攀之亦掛臂上而手不垂,目力十年,最後以毛帚掃之亦不眨眼,憑此本事才在江湖中闖出些許名頭。數年後心灰意冷退隱江湖被聘為護衛頭領,在一次商隊行進中居然又碰上年輕時最害怕的餓虎。而彼時老虎撲來,自己竟然隻出一刀就將其自頷下至尾閭切開,剝得一張堪稱完美的虎皮。而後來數次遇虎,居然沒有一隻能挨的了自己兩刀。今天這大蟲著實是時運不濟啊……
不好!王頭領正回憶時,隻覺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下意識就閃往一側,隻是反應確實是慢了些竟被撲倒在地一口咬住了肩頭和半條手臂。然而他畢竟苦練多年,雖當此時,仍忍住劇痛用手中刀斬向老虎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