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出了太傅府,晚沫乘車回了侯府,卻不知道季蒼渺是怎麼回去的,也許......他根本就沒有回去,因為那之後的一天她再去書房也沒有遇到他,更不用說是筱澈樓了。
終於,還是到了滿月之夜,每每這個時候侯府都會在戌時施行宵禁,而這儼然已經成了侯府不成文的規矩。天剛蒙蒙黑,府裏除了守夜的侍衛便沒了走動的人,聽說季蒼渺回了水重閣,明晚沫卻沒有心情去找他,遣退了值夜的丫頭,早早的熄了燈。
筱澈樓裏,黑漆漆一片,靜的落針可聞,任誰都以為他們這位新夫人已經睡了,隻有一個人披一身夜行衣,以極其刁鑽詭異的步伐飄進了筱澈樓,而守在筱澈樓外的侍衛隻是眨了眨眼便昏睡了過去。果不其然,內寢那張偌大的床上隻放了一半床幔下來,一眼望去竟沒有見到明晚沫的身影,空蕩蕩的。
“你來了。”半晌,詭秘中傳來一聲似笑非笑,似痛非痛的輕歎,緊接著,重疊的紫色床幔處伸出一隻瑩白的素手,月光照過來竟似要透明一般。一句話說完,她光潔的額頭上已經鍍上了一層細密的薄汗,方才她隻是動了動手而已,就傳來一種斷裂般尖銳的疼痛,竟是連自嘲的力氣都沒有了。
黑衣人快走兩步衝到床前,一掀帳子,隻見明晚沫蜷縮在大床的一角,包裹著厚厚的錦被,唯一露在外麵的小臉也被披散下來的墨發掩去了大半,隻餘下一片蒼白,唇上的血色也已經退了個幹幹淨淨,漂亮幹淨的眸子蒙著一層灰蒙蒙的霧氣,來人大驚,伸手擒了晚沫的手腕,觸手寒冰一般。
“提前了呢,原本......是該撐到子時的。”晚沫莞爾,想借著黑衣人的手臂站起來,卻被黑衣人突如其來的一個用力,打橫抱了起來,抬腳就往外走,晚沫揪著他的衣襟,緩了口氣才勉強道,“別,還不能......我不能......不能去祈水別院。”
她清楚自己需要祈水別院那方寒池,但是祈水別院所在的祈水鎮雖屬赤京城的地界,一來一回至少也需要一白天,更何況她還得在那裏呆上一個晚上。眼見著黑衣人並不為所動,晚沫無奈,搖了搖他的手臂,祈求道,“侯府之中......有一個冰窖,帶我去那裏,應該......應該能湊合湊合。”
這回,黑衣人隻是微微一頓,便帶著她往冰窖的方向飛奔而去,因為冰窖非府中重地,又地處偏僻,所以並沒有看守,他們進入的輕而易舉。
火把燃起之處,寒冰之氣嫋嫋騰起,冰月一般的瑩白光芒刺得人身上生疼,晚沫卻是感覺不到的,直到黑衣人把她置身於冰床之上,神髓深處的麻木冰寒才一寸寸流向四肢百骸,讓她覺得自己的每一處關節都刺啦啦的疼,每一處肌理都被凍得僵硬。
安置好她,黑衣人便掏出一個青色的小瓶子,瓶身上描著一個黑釉的骷髏,他傾倒出三粒黑色的丸藥就要給晚沫服下,卻被晚沫強撐著擋了下來,“答應我一件事,幫我......查周家大宅鬧鬼之事。”
說實話她並不認識這黑衣人,也無從知道他的身份,因為從他們見麵之後他未曾對她說過一句話,無可奈何之餘她隻能猜測他是個啞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天闌宮的人,似乎隻是和從前的明晚沫有過什麼約定。因為從她穿越到這個時空以來,他每個月都會送一瓶藥來,風雨無阻,就好像今天,即使她不在祈水別院他也會找到她。開始她還反抗過,不肯喝他送來的藥,可任誰也扛不住那樣的錐心蝕骨,再加上有他的強迫,她才漸漸知道他沒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