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近來可好?”我走到了祁夜身側。
“我一個失寵之人呆在這塔中,沒什麼好,也沒什麼不好。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罷。”沒有寒暄,淑妃竟直接下了逐客令。
祁夜一怔,許是沒想到淑妃會如此。
“大公主,我平生未求過什麼人,今日卻有一事相求。”淑妃徑自開了口。
我:“娘娘請說。”
“替我轉告皇上,既然他已找到夢中之人,我便沒了牽掛,願他同昭陽殿的婕妤相好。而一生呆在璿璣塔中了卻餘生,是我宇文蓿如今唯一之求。”
我一怔,凝望著她的背影良久,卻還是沉默。
這樣一位女子,在用著近乎決絕的方式來宣判自己浮華生活的終結。
我不知道她是用多大的勇氣抵禦來自曾經最信賴的人所帶給的傷害,又要有多少勇氣,才能如此釋懷。無論是頓悟抑或執迷不悟。
我隻知道這個飄著小雪的夜晚,連璿璣塔奏響的佛音,都是那麼淒涼。
祁夜沒有說什麼,隻是拉著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菩提門。
我看得出他心情複雜,回頭望了一眼淑妃,她的聲音在此時幽幽傳來:“走了,便不要再回頭。一步錯,步步皆是錯……”
我走在幽深的步道中,卻總想著再問她一問,我若不走這一步,又怎知它是對是錯?
我與他各懷心事地走在回靈犀宮的路上,不知不覺走到了靈犀宮門口,我欲與他作別,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小黑,這個給你。”
我低頭,有落雪飄在他的手掌,他手心裏靜靜躺著一枚新製的藕色香囊。
“這是……”
“你那枚香囊已經快不能用,這個是托我二嫂縫的。我換了裏麵的香料,用起來會更好些。”
我一手接過,香囊上的圖底簡單,針腳卻十分精致,作寒潭星宿圖,香囊中的香氣甘醇溫和,聞著十分舒心。
他說:“星奴已經追查到消息,應該就在國色天香樓裏。”
我欣喜地抬頭,問:“真的嗎?那我也能稍稍安心了!”
他有些擔憂地撫著我的頭發:“這次南下,你乖乖在長安等我回來。還有,不準再一個人跑去國色天香樓,就算同裴少翊也不行。”
我心中其實漲著甜蜜,卻還是逗他:“為什麼和十三不行?我還準備與他再賭幾把!”
“你敢!”他語氣極為霸道,我第一次見他如此,竟愣了愣。
片刻,他和緩了些:“別讓我擔心,嗯?”
我吸了冷風,鼻子臉頰凍得發紅,不滿道:“幹嘛把說得我像個孩子一樣。”
“你本來就像個孩子。”他略帶薄繭的手掌捂上我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總是闖禍,教人放不下心。”
我咕囔一句:“剛剛是誰心情難過讓人放不下心來著……”
他分明聽見了我的話語,卻裝作沒聽到,捧著我的臉頰像捏麵團一般揉搓起來:“小黑,你說什麼?”
見他臉上的表情和緩了幾分,我心情輕快了不少,趁他玩弄我的臉頰玩弄得起勁,我猛地抱著他的臉頰親了一口,祁夜果不其然地愣在了那裏。
“哈哈,原來你也有害羞的時候!”說著,炫耀似的將手中的香囊晃了晃,趁他愣神的片刻飛也似的跑進了靈犀宮。我從宮門裏探出個頭,看著他站在夜色中俊朗的風姿,竟莫名地羞怯,“早點回來……我,我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