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子,名存實亡。
之後的中原大地,各國在戰火燎原中肅肅廝殺,人口,地域等等均成為濫殺的借口。血流成河的悲壯下埋下萬千英魂的錚錚白骨。
嬴國就是在這樣一個血雨腥風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一個西部邊境上搖搖欲墜不堪一擊的小國,備受各國壓迫鄙夷近百年,終於完成了一個艱難的蛻變,在曆代君王的統攝下,終於以躍成為與其餘五國並肩的一方霸主。
初夏時分的嬴都興陽,灼熱的一如冉冉上升的太陽。
陽光霸氣外泄的籠罩著這座古老且繁華的城市,古樸熱鬧的東西兩市,各國遊人學子徜徉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感受著難得的平靜與安定。東市,是興城為了鼓勵其餘幾國商旅到此定居而開設不久的街市,各國商旅們操著不同老嬴人的味道迥異的家鄉話殷切的招呼過往行人,儼然一副主人的姿態。
然而今夏的興陽,卻因一把燎原‘巨火’,炙烤得比以往任何夏天更為燥熱。
此把‘巨火’的源頭,便是公子愈。
不日前,在王城暫領王命的公子愈,下達了一則王書。
內容便是:嬴離江川修渠一應用度,不再由國庫開支。理由卻是讓人啼笑皆非:國庫向來所儲備的財物,乃是應戰所需,若全然用在修渠這等耗費時日和人力財力的工程之上,恐使國力疲乏,屆時無以應戰。
騰冰聽到此,溫和的麵容第一次出現了不齒和忿忿然的神色。
“竟將富民水利,視為疲國!何其荒謬!”
我淡然一笑,何止是荒謬!更是小人之卑劣行徑。如此一番施壓,讓嬴離一則無恩於國人,二則無功於廟堂,堪堪陷入兩難。此事若稍有不慎,一旦走到無計可施必須妥協的境地,那麼嬴離三年多好不容易積累的民心和功績,便會瞬間毀於一旦。不得不說,這步棋,走的甚是高明,可見這個公子愈,倒也並非不學無術,反而滿腦子盡是王道所奉行的權謀之術!
想到這裏,我示意滕冰稍安勿躁。
“且聽聽其餘五國與嬴國國人,有何說法。”
說罷,便帶著他來到興陽人口最為聚集的東市,選定一家裝飾的最為普通的食肆,一麵飽食一餐,一麵聽聽民意。
食肆大廳裏,吵雜喧鬧,食案前堆滿了三三兩兩的食客。
店裏忙著東倒西歪的小廝遠遠瞧見我和滕冰,匆匆趕到身前,先是極厚道的一笑,接著歉然道:“不好意思二位,本店已是滿客.......”
我壓低鬥笠,遮住自己大部分容顏,輕輕一咳。
騰冰會意,溫和道:“我等長途跋涉,實在是走不動了,可否勞煩小哥想想辦法......”
小廝抓耳饒腮想了想,謙恭道:“貴客言重了,容小可試試......”話剛落,伶俐矯捷的閃過,對著南隅一個角落裏孤單坐定進食的男子拱了拱手,繼而對那男子說著些什麼。
我悄悄抬眸,那男子估摸而立之年,卻是蓬頭垢麵,衣衫邋遢,如此不修邊幅,難怪在人滿為患的食肆中孑然占著一張食案。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那仆人便興衝衝的轉身奔了過來。
“二位若不嫌棄......”他比了比南麵,卻未說下去,隻憨笑著等待我與滕冰的答案。
滕冰看了看我,我默然點頭,於是在小廝的帶領下緩緩走了過去。
坐定,滕冰輕輕一笑,向那冷若冰霜的男子彬彬有禮道:“多謝足下。”
那邋遢男子薄薄的唇角緊緊抿著,麵上的五官透著一股子孤傲不忿的味道,對滕冰的客套話充耳不聞,隻旁若無人的自斟自飲,一連飲了數爵,卻絲毫不見醉意。
滕冰雖遭對方如此無禮的對待,卻依舊無比從容的淡淡微笑,真心讚了一句:“足下真猛士也......”
對方冷冷一哼,不屑一顧。
滕冰無奈,略顯尷尬地撫了撫鼻子。
旁邊的小廝適時打個哈哈,化解了有些僵然的氣氛,問了一句:“二位要用些什麼?”
滕冰抬頭,笑道:“有勞小哥,為我二人上些能管飽肚皮的膳食即可......”
仆人‘嗨’一聲,麻利地去了。
滕冰舒了口氣,也不再希冀那性格怪誕的男子能開口,隻安靜端坐。
亂哄哄的食客中,惟有我們這一案,靜謐的有些詭異。
突然,喧鬧不已的大廳,被中間一劍客打扮的男子對著在身邊卑躬屈膝的小廝怒聲大吼壓了下去:“老子不是嬴人,不怕那勞什子的狗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