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2 / 3)

“分開了,他打我”

莉安看不見子灃的表情,黑暗裏出了過分明亮的街燈逃匿到這頂樓的微光,莉安什麼都沒有看到,隻是長久的沉默。

”好吃麼“

“恩,謝謝”莉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光線的陰影裏,感覺有些陳舊。

子灃忽然蹲到她的麵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前額,輕聲說著,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子灃的手掌紋路清晰粗厚,溫度留在莉安的前額,莉安抬頭看他,隻剛剛碰到他的目光,子灃已經起身坐到了她旁邊,不再看她。

抹茶的甜,還留在唇齒,涼涼的馬上漸漸散去。

又是沉默,子灃遞給她一隻煙。

“有時候,你隻是感覺自己應該難過。忘記這些應該就好了。”

子灃像是自言自語的說

莉安沒有說話。

“我不怕難過,我隻是不能再這樣繼續了,他那麼好的一個人,因為我竟然動了手,好好的一段感情最後竟把兩個人都逼瘋”

子灃的眼神有些顫抖,沒有再說話,隻遞給她一隻煙。

“可是你是那麼決絕扔下我,追了出去”

莉安一驚,一時不明白子灃的意思。

“恩,是啊,結果就被打了”

子灃長久的沉默

“你從來沒有想過愛的可能麼”

莉安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夜色裏,平靜的有些殘忍,沒有絲毫動搖,沒有多想

“不知道呢。我太累了”

子灃沒有再說話。沉默的抽了一口煙,站了起來

“走吧,我累了就去睡覺。”

子灃把莉安送回家,莉安正要上樓,子灃忽然說,七月下揚州是不是有點不詩意?莉安停下腳步

“什麼意思”

”沒有,隻是問你“

”恩,應該是三月吧“

子灃擺擺手,轉身走了

莉安這才想起,子灃的父親在揚州,所以他每個夏天都在江南度過,難道她再邀她去,卻見他早已走遠,便隻當作玩笑。

後來,莉安也離開了。

那剩下的夏天。莉安長久的躲進南方的小鎮,那個叫做家的地方,關掉一切通訊,每天隻是大量的喝水,閱讀,還有睡眠。

手機由著它欠費,沒有和任何人聯係,隻當作是自己生了一場病,莉安對自己說,自己的心生病了,就像重感冒,等待它自己好起來,沒有大恙的。再見子灃,是一個秋天的夜晚。那時候莉安已經很少呆在學校,馬上就要畢業,莉安卻全無頭緒。從夏天的尾巴便奇怪的發生了好多事,但都是和過往在無瓜葛的人。多年後的莉安常常這麼問自己,到底是浪費了多少運氣,才終於把陸晨從自己的世界裏推開。後來遇見的那麼多人,不過是為了把陸晨推到了另一個人身邊麼。還是讓她明白,她是愛他的阿,那麼愛他的阿,每天清晨,咬著牙,忍住夢裏殘留的痛楚,才一字一句也沒有再對他說的。才明白的阿。

相遇的那個夜晚。子灃一如既往的懶散神情。兩人似都不想回去,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從前場去的日式餐館。子灃調侃她,你怎麼瘦成這樣,我得好好幫你補補。便點了一桌菜。

才知道子灃已經有了新女友,莉安絲毫不覺得奇怪,她自以為極了解梁子灃的,起碼在這一點,他若然還沒找女友,那才叫奇怪,子灃每一個女友她都知道,卻一個都快記不真切了。

”你又像新來的小鬼下毒手了吧“

”哎,我是多麼的喜歡小妹妹阿,但這次很沒創意的是小白“

“阿?你浪子回頭阿”

子灃口中的小白,便是莉安第一次與她相遇見到的白淨女孩,是子灃的某位前女友,但似乎全心全意要愛他。分手的原因大抵不過與自己相同。子灃受不了那種沉重的情感束縛,但他對她卻也是不同的。是認真付出過情感,忍耐,也是掙紮過的。莉安聽到這個反倒沉默了。

“怎麼啦,舍不得我”子灃笑著看定她

莉安,不願讓他看出自己都不明白的忽然失落

“舍得的不行,隻是可憐了那大好的姑娘”

子灃喝了口清酒。

“不會的,這次真的不會了”像說與自己聽

莉安托著臉頰看著他,子灃不看她,隻是看著別處。輪廓的剪影,暗的那一麵,安寧還是動蕩,無從察覺。

“也好,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其實很好”

“你不也有,你何從說起這樣的話”不知子灃的表情,莉安隻是看著窗外,往昔曾牽手走過無數次的熟悉街景。一瞬間隻覺恍如隔世。自言自語

“沒有的,我已經沒有了,我許是真的愛上陸晨了。”

子灃夾菜的手,有了短暫的停頓,莉安沒有注意,半響才聽子灃又說

“你就繼續為想要勾搭找借口,禍害去吧”

抬頭看他,眼裏還是如舊的滿滿笑意。自己也笑了,不與他生氣。

後來兩人見麵的就少了,子灃不再找他,莉安自己也是經過了一個秋天的掙紮,短暫的情事,自我拯救一般的遇見又告別。孑然一身的疲憊時,冬天已經來得徹底。莉安因為學校裏的事已不多,便在外旅遊,不過是一種對自我角色的逃離,旅行的意義,從來如此。一天中午,收到許久沒有消息的子灃的簡訊

“我在陽台,可惜你不在,冰淇淋都化了,太甜,隻有你喜歡”

一看是昨天夜裏發的,那時候的莉安夜裏總是關機,睡眠變得很淺,像是夏天裏都浪費光了,總是反反複複睡不著。

心裏有難得的柔軟,如同正在曬著的初冬的陽光,想要回複,卻已知錯過了時候,便隻是笑著看了幾遍,便不再掛念。

結束旅行回去的第一天,到了學校,已經是黃昏,莉安決心剩下的日子,在學校裏安然度過,曾經厭倦逃避的一切景物,知道要告別,反倒可愛了起來。簡單的安頓好,吃了飯,穿著舊木屐,便走到校園裏散步。夜裏八點的校園,總是熱鬧非凡。卻也與自己不再有關了吧,不會再有誰站在燈光的球場等自己了,也不會再有一個自己,夜裏偷偷的繞過燈光溜出去玩而怕被發現。莉安習慣了這樣偶爾尖銳短暫的回憶的刺痛,從與陸晨分離後的每一個日夜,她都在重複努力的做著這樣的對抗。她沒有去努力分辨,她是不相信得到與失去的,長腿的都是不能擁有或者留長身邊的,莉安曾經這麼笑著與子灃講。想到子灃,莉安複又想起那條簡訊,自從上次見麵,莉安再沒有聯係過她,每次想聯係,想起那晚他臉上的認真,便又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