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頭一低,逃命似的快步離開了走廊。
師兄弟們在苦夏穿著汗衫紮馬步,理查德可以和導師坐在樹陰下乘涼;嚴冬裏,師兄弟被導師逼著在雪地裏練揮劍和拚殺,這家夥可以倚著火爐打瞌睡。導師有事,就幹脆讓理查德代替教練…這些都足以證明,這才十七歲的小子是雲瀾劍客行會真正的老大。
穿過走廊是一座幽靜的花園。
花園中一個有些佝僂的老者正在澆花。
師父老了,從理查德進劍客行會至今,已是十二年的光陰。白發,皺紋已是歲月不可磨滅的痕跡。
“師父。”銀發少年快步走了過去。
“孩子,你是來跟我辭行的?”老人放下水壺說,“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鎧甲,行李以及遊曆高原時用來證明身份的劍客文牒都準備好了。”理查德說著就要去扶老人。
老人推開理查德,“行了,行了,你師父我還沒老到路都走不動呢,信不信,給我一把劍,我能和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拚一拚…”話未說完,老人突然咳嗽起來。
導師的聲音低了下來,“孩子,你缺少一樣東西。”
“是什麼?對了,是馬。”理查德靈光乍現,蒼月城那麼遠,怎麼能沒有一匹馬呢?沒有馬,騾子也可以。
“不對。是名號。”老人往屋裏走去,“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天底下有多少個叫理查德的人?”
“這…”
“連我們雲瀾城裏就有好幾個,開麵包店的,賣藥的,還有一個戰士…今後誰分得清你是哪一個?”
“那,怎麼辦?”
老人臉上的皺紋縮著一圈,“當然是為自己取一個獨特的名號啊。這就是一個鮮明的稱謂,它代表你的性格,目標或者是信念。它是你的標誌。”
“師父你有名號嗎?”理查德不禁問。
“有啊,當然有。”老人摸著牆上懸掛的長劍,“是劍鋒,當時我遊曆高原時也隻是比你稍稍大上一點卻有著用劍鋒蕩平高原的誌向。”
隻是,我老了。
理查德坐在窗前的書桌上,望著小樓下並不是很多的行人。
桌上的一張紙上歪歪忸忸地寫著些什麼。
旁邊是有一隻打翻的墨水瓶,墨水爬上了那張紙,正肆意地擴張著地盤。
如果將來我自己成了高原上數一數二的名劍客,那一定要有一個響亮的名號,讓那些被自己打敗的對手一聽到這名號就要嚇得發抖。然後再挨個向卻劍門,北野劍派和晨月軒三大劍派挑戰,最好能夠當是高原第一劍客,哈哈。十七歲的男孩啊,腦子裏裝的永遠都是幻想。
那張紙上寫著,正輝明譽火楓。
但當墨水如同彎彎的溪流逐個流過之後,整張紙上依稀可見的就隻有“明楓“兩字了。
直到墨水將理查德雪白的袖口染成了黑色,他才從自己闖蕩高原的幻想中回到現實。
他並不厭惡光明,而雲瀾城又被稱為楓城,楓葉正是雲瀾城的標誌。
明楓,這個名號太合適了。
離蒼月城劍客考試的期限越來越近。
理查德現在已經是理查德?明楓了,師兄弟們也見風使舵,開始稱呼理查德為“明楓師兄(弟)。
出發前一天的中午,明楓在房間裏整理行李,將口袋裏僅有的四枚金幣擺到桌上,又放進口袋,反複幾次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將錢裝進口袋上了街。
不管怎樣都得買一匹馬才行。
明楓在雲瀾一帶實在太有名了,市場上的人都爭著跟他打招呼,從親戚,朋友到陌生人,什麼人都有。
理查德好不容易擠到馬廄旁邊,卡特的父親是馬廄老板。
“啊呀,上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理查德。快進來坐坐吧,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在劍客行會還好嗎?”卡特的父親一看到理查德走過來急忙迎了出來。
“大叔,我,我買一匹…”明楓盤算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說。
“馬?那你算是找我找對了。”老板為理查德倒了有一杯水,“我這剛進來一批馬。我帶你去看看?”
穿過一座小院,明楓看到一塊稍微比羊圈大點的空地上並排栓著三匹馬。
“你是要跑短途還是出遠門啊?”老板對著明楓問道,沒等理查德回答便迫不及待地介紹起來,“你看看,這第一匹,四蹄健碩,跑起來跟風一樣快。”
沒等理查德作出反應,老板又介紹道:“你再看看旁邊那匹體格健壯,耐力更是沒得說,可以連走三百裏路都不用休息,至於最後一匹,我想我也不用多介紹了。”
總算輪到明楓開口了,“我要出遠門。”
“哦,遠門…”老板指了指趴在地上曬太陽的第三匹馬說,“也許你該選它才對…”
“選它?”明楓對著自己的腰做了一個水桶的形狀,“它那麼肥,一天才能走多少路?”
“對,就是因為它很肥,所以它能吃苦,而且吃得少,跑得多,你出遠門選它再合適不過了。”老板走到馬身邊,撫了撫馬的脊背。
明楓想了想問,“哪一匹最便宜?”
“哪一匹都不便宜。”
理查德咬了下嘴唇,“好,我買了。”
“哪一匹?”老板立刻問。
“最肥的那一匹。”
老板右手熟練地從口袋裏摸出一隻精致的鈴鐺掛到馬脖子上,左手伸向少年去接錢,“理查德,三個金幣,它是你的拉。”
“三個金幣…”明楓一噎,極不情願地從口袋裏數出三枚金幣,一枚,一枚又一枚地放到老板的手上,仿佛是一個賭徒把全部家當外加老婆孩子都輸光了。
老板接過金幣,用牙咬了一下,恩,是真的。
明楓雖然沒了三個金幣但總算弄到馬了,正傻傻地樂著。
唉,現在的年輕人太單純,騙他們簡直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一出手就是二十倍差價,這樣的傻瓜上哪找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