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者(1 / 2)

新春佳節出走島城,懵懂少年遇神秘人。

見了舅舅,雖然心中是因為許久未曾見麵的想念和熱情,但是卻總也提不起精神來,因為此時我的思緒已經被剛剛跟胡申哲提起的那個“有錢人”給帶走了,感覺馬上又要進入昨晚做怪夢的那種虛幻縹緲的狀態。最近我真的懷疑我的腦子是壞掉了,至少是精神上出了問題,我開始控製不了地走神了,去年的那一幕幕占據了我的整個腦海……

去年春節,除了非典病毒殘留下的驚恐之外,和往年並沒有什麼不同。然而對於我來說,由於身在墨陽——北方的一個小城市,沒有機會過多接觸和感受當時的氛圍,除了時常地被隨機測測體溫之外,對於非典我到沒有什麼特別的恐懼感。不過,那個春節對於我來說注定是難熬的,因為我無法麵對人生中第一個沒有了爺爺陪伴的春節。自幼被爺爺、奶奶、太奶奶帶大的我,對他們三位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身體健壯又並非高齡的爺爺在前一年,也就是二零零三年的大年初六突然離世,加之第一次麵對親人的離去,當時的我確實精神接近了崩潰的邊緣,遲遲無法釋懷。

麵對即將到來的爺爺的周年祭,我實在無法從容,逃避成為了那時我腦海中唯一的想法。於是,大年初四我便帶上了剛收到的幾百塊壓歲錢,用雙肩包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裝,坐上了墨陽去往青島的大巴。

幾經輾轉,從青島的四方車站來到了青島的棧橋附近,此時已是接近晚上八點鍾的時間了。我實在不知道在大年初四這個時候,這座陌生的城市裏何處才是我的安身之所。這沿海而建的道路旁的路燈發出了昏暗的燈光,早就沒有了霓虹交錯之美,我逆著風在燈光下穿過一間間門簾緊閉的門市,四落無人的路上雜物時而螺旋狀地上升、飄起,當臉上感覺到了刀割般的微微的陣痛時,我已經放空了的大腦此時才意識到了風和冷的存在。一條裹著薄薄秋褲的牛仔褲所無法抵禦的寒冷驅使我加快了腳步,但此時我的大腦裏實在是沒有了什麼主意,隻希望在下一個路口能踩著人行道繼續沿著不寬的街道前行。

那時的我在淒涼中感受著無望,逆風而行。

回眸間看到了就在路對麵的海,黑暗吞噬了試圖想照亮那裏的燈光,而我的雙腿卻開始帶著我走近那片無盡的迷茫。

下了台階,來到了路基下方的沙灘,不遠處的被海浪拍濕了的礁石或許是這片迷茫中此時此刻唯一會反光的地方。走近礁石的一刻,我看到了再次被黑暗吞噬掉的剛剛因為我的到來而飛起的海鳥化作的白點,霎那間一切在海浪的隆隆聲中發生得無聲無息。

不知不覺地已經站在了一塊高高隆起的礁石上,無謂地張望一下黑暗中的蒼茫後棲身坐定,右腿盤在身下,右手略向後支撐著略微後傾的身體。此時,一滴液體落在了我屈臂放在前伸的左腿膝蓋處的小臂上,來自無盡的汪洋中的海風不停地掠走我的水分,給我留下的隻有兩道幹澀的淚痕。恍惚中被眼淚所朦朧的目光在遠處看到了一間燈火通明的西式快餐廳,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了想去的欲望,不知道是寒冷麻木了我的身體還是冰封住了我的心,那一點紅黃相間的色彩所營造出的溫暖已經對我沒了任何意義。

那天,也不知是何時我離開了那片礁石,自認為記性頗好的我現如今也無法記起自己當時是怎麼在一條連路燈都沒有的小巷子裏找到了一家由一座破敗的工廠大院改建而成的小旅館,或許不是我記不起,而是壓根就不曾記得。交了兩天一百六十塊的房費,再扣除了返程路費,幾乎身無分文的我在青島漫無目的地遊蕩了兩天。

大年初六的中午,還剩下不到三百塊錢,我能做的隻有回家。

不可否認我對物質也有很強的欲望,在火車站幾經心理鬥爭後確定了返程路線,做好了不吃不喝的準備後用一百七十多塊錢買了一張下午四點半去濟南的軟臥票,到濟南後,從那裏再回家。錢鍾書先生的《圍城》道破了人內心深處最本源的人性,我也想看看“城裏”是什麼樣。

下午四點多一點的時候,在沒有任何特殊待遇的情況下我失望地拿著軟臥票排隊檢票進站。

在距離車廂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我突然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一個踉蹌後站定身形四處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剛剛好像一陣風一樣,但是我卻感覺到是被什麼撞了一下。正在我莫名其妙地繼續張望的時候,遠處一道由身穿黑西裝、白襯衣的看似信步閑遊卻井然有序的人組成的人牆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現在回想,如果此時的我重回到那一刻,我絕對會不惜一切地攔住當年的那個蠢蛋。但是事情沒有如果,當年的那個蠢蛋完全忘記了剛剛莫名其妙的一個踉蹌,遲疑、好奇、遐想後,緊張而又興奮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