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不隻是人們彼此之間交流的工具那麼簡單,每一種語言都攜帶著特定的文化基因,蘊含著語言使用者的文化性格,因為人是由語言塑造的。福柯有一句名言:不是你在說話,而是話在說你。講的就是這個意思。曉重的小說用“真嗓”講故事,其最大的妙用倒不是這種“聲音”本身的生動活潑,而是這種“聲音”中所攜帶的文化基因生成了他小說裏的人物和故事。《走火》裏文化信息含量最大的是人物語言,也就是對話,《危情列車》和《發現》也是如此,而且人物對話基本上用的都是“直接引語”。一般作家都不用“直接引語”,因為不好用。可真要用好了,“直接引語”的信息含量要比“間接引語”大得多,一聽,就能聽出寫作者的文化性格;一看,就知道這是寫作者特有的行為方式,是帶有曉重標簽的警察故事。
閱讀曉重的《發現》就會發現,他對自己的職業有著很強烈的榮譽感,對筆下的民警,這些與他朝夕相伴的人群有著深深的眷戀。同時還善於從人物關係的結構中反映社會現象。張雨田是個聰明機智的警察,看似大大咧咧鬆鬆垮垮,實則心細如發慧眼如炬。與他相匹配的師弟邱毅,雖然也是警界精英,但卻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升遷上。就是這種功利心,讓他滑向了邪惡的一邊。兩人的起跑線一樣,同樣兼具良好的素質和深刻的洞察力,但麵對誘惑時卻作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老隊長丁瑞成也是如此,在不斷的發現中找到了真凶——自己的老同學、老朋友賈宏南與喬小五。將他們繩之以法,看似案件塵埃落定的時候,他卻沒有半點兒欣喜。在感慨老友末路的同時,仍舊對未解的疑點耿耿於懷至死不渝,給讀者留下了廣泛的想象空間。
一部好小說是由多個人物組成的,絕不是一號人物在唱獨角戲。反觀《發現》裏的配角,個個色彩鮮明,性格突出。戰奇、範廣平、邢更年、劉剛每個人出場就有戲,每個人不但有自己的言語特色,曉重還賦予他們不同的特長,如戰奇擅搏擊、範廣平精於槍械、邢更年追蹤技術最棒等,並在情節的鋪排中都為其設置了相應的“閃光點”。而犧牲的女警牧園,用她所擅長的“警衛密碼”留下關鍵信息,用自己的生命印證了內奸的存在,讓人不免掩卷歎息。
曉重的小說,對於公安題材小說的發展,是有重要意義的。公安題材小說並不少見,但對於警察作為人的豐富性的展現卻稍有欠缺。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警察也有家,也是在地方文化、風土人情的熏染中成長的,不可能是那種抽離了具體語境的“標準”的“警察形象”。曉重的小說,把公安題材小說還原到了土生土長原汁原味的民間。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就在於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文學領地,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聲音”。
責任編輯/季 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