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線索就在眼前卻抓不到手,民警們心急如焚。局長邵明傑當即作出指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雙拳出擊,攻克堡壘。幾個回合的情法較量,王素蘭的姐姐不再撒潑耍賴,交代了當初妹妹借自己之名辦假身份證的經過,並供述王金良躲藏在新疆輪台縣,但具體地址她也不太清楚。
天下公安是一家,追逃全國一盤棋。10月25日23時,專案組民警接到新疆喀什地區反饋回來的協查信息:王素蘭使用她姐姐的身份證,在當地辦理了暫住證。
這是重大突破,是專案組成立以來獲得的最有價值的線索!
兵貴神速,機不可失。商丘警方連夜研究決定,奔赴新疆作戰。那時,烏魯木齊正下大雪,他們日夜兼程八百多公裏火速趕往輪台縣,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排查工作。不料,當地警方提供的所有線索均被卡斷。
在局裏,刑警大隊大隊長王琪帶領信息研判組民警繼續對王金良的親友深挖摸排,獲悉王素蘭有一堂兄也在新疆輪台縣。
得此消息,民警們很快找到王素蘭的堂兄,對其亮明身份,講清政策。其堂兄深明大義,告知王金良已化名為王文玉,現居住在輪台縣建安公司院內,妻子王素蘭也化名張素俠,女兒化名張猛。當天,抓捕民警在當地一手機賣場,將其女兒“張猛”找到。
順線追蹤,民警們很快發現了王金良的妻子王素蘭,她稍作抵抗,便交代了王金良最新潛藏地點——新疆喀什地區葉城縣。案件獲得重大突破。
許大剛迅速召集專案組成員製訂了周密的抓捕方案,確定由副局長李允帶領刑警大隊教導員劉浩等人連夜趕赴葉城縣。葉城縣位於喀什地區南部,喀喇昆侖山北麓,塔裏木盆地西南緣,距烏魯木齊市1513公裏,同巴基斯坦、印度相鄰,與克什米爾交界,這些年來由於境外恐怖勢力的滲透,政治穩定和社會治安壓力較之其他地方更為嚴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允帶領民警扮成石油工人,穿上當地的服裝,對葉城縣外地打工人員聚集區進行偵查。經過連續數日對施工工地逐個了解,對人員逐個比對,最終找到了王金良的藏身之處。11月6日淩晨,抓捕組在葉城縣四號工地的一抗震房內,成功將化名為王文玉的王金良抓獲。
至此,這一跨越十二年的艱難追捕,終於在萬裏之遙的大漠深處落下帷幕。
二 故事篇
茫茫戈壁,浩浩沙漠,阻擋不住追逃民警衝鋒的路;水土不服,風餐露宿,壓不垮鐵血男兒的身軀;超越自我,挑戰極限,唱響大風起兮雲飛揚的戰歌。回首“清網行動”,河南警察有多少驚心動魄、蕩氣回腸的傳奇故事。
一路上有你
2011年8月中旬,河南省的“清網行動”正處在攻堅的重要關頭。此時,河南省商水縣公安局黃寨派出所所長趙春暉正因病躺在床上輸液。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深處正經曆痛苦的煎熬,看著藥水一滴一滴順著細長的膠管流入自己的身體,趙春暉心如亂麻,一行眼淚從他的眼角悄悄地滾落枕邊,一塊巨石在他的心裏重重地壓著,讓他難以輕鬆地喘一口氣。
這一切,都是因為追逃的事兒。從“清網行動”開始至今,黃寨派出所的全體人員都努力了,可是卻沒有抓到一個逃犯,成績是零!而本轄區多年未偵破的兩起命案案犯依然在逃!作為派出所的所長,作為一名警察,這是莫大的恥辱啊!沒有成績,隻有壓力,趙春暉感到丟臉,感到無地自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和傷心。
第二天,趙春暉便不再去輸液了。他想了一夜,他要安排好所裏的工作,單槍匹馬遠赴新疆去抓逃犯。不抓回轄區裏的逃犯,不完成局裏下達的任務,絕不回來!他交代副所長堅守崗位,告訴他自己要去新疆。副所長說:“咱向局裏要點兒經費吧?”趙春暉卻回答道:“我自己解決,咱現在怎麼有臉跟領導說錢的事情。”
城建派出所所長吳強跟趙春暉是好朋友,聽說趙春暉要一個人去新疆,便對他說:“我陪你去,助你一臂之力。”兩人一拍即合。2011年8月15日,趙春暉和吳強坐上了開往新疆的火車。一路上,顧不上睡覺休息,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案子的事情。幾十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終於到達了烏魯木齊。
下了火車,顧不得長途顛簸勞頓,他們便立即投入到“1999·12·3”商水縣故意殺人案的偵破中。從奎屯市到伊犁市,從察布察爾市到昌吉市,他們聯係多方關係,四處打探消息,八方奔波走訪。可是,犯罪嫌疑人的身影始終若隱若現,抓獲的希望在一次次地點燃後又被一次次地澆滅。
麵對天氣幹燥、晝夜溫差大、飲食不習慣、水土不服等難以想象的困難,趙春暉、吳強不氣餒、不放棄,不斷挑戰自我、挑戰極限。8月22日,風塵仆仆的趙春暉、吳強到了昌吉市公安局,由於連續多天的走訪摸排工作,他們早已蓬頭垢麵,麵容憔悴,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好多。“其他地方都派年輕民警出來追逃,你們怎麼派兩個老漢出來?”昌吉市公安局接待民警看到他們的模樣十分驚訝。
功夫不負有心人。從南疆到北疆,從城市到戈壁灘,從高山到盆地,趙春暉和吳強輾轉多個城市,行程數千公裏,克服種種困難,終於將犯罪嫌疑人鎖定在了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某農場內。經過幾天的秘密蹲守,9月1日深夜,持槍奪去兩條人命、潛逃十二年之久的凶犯王建國被一舉擒獲。
9月4日是吳強的母親七十大壽的日子。抓獲王建國後,趙春暉曾經勸吳強回河南為母親好好過生日,吳強婉言謝絕了:“現在正是抓捕曾文彬的關鍵時候,我咋能扔下你回河南?我說過,一定要陪你一起將兩名罪犯全部抓回,不抓回決不收兵。”
吳強最終沒有回河南老家,隻是在電話裏跟母親說:“娘,兒子在新疆抓逃犯,不能趕回去給您老過生日,別怪兒不孝……”
電話的那端傳來母親理解的聲音:“沒事兒,娘不就是過個生日嗎,你能把殺人犯抓回來,就是孝順兒,娘有你這兒子,高興……”
聽著母親通情達理的話,感受到母親的慈祥和寬厚,趙春暉、吳強不顧追逃的勞累和氣候的不適,拖著疲憊的雙腿,從庫爾勒市到和靜縣,從昌吉到吐魯番市,摸排、分析,再摸排、再分析,最終在9月16日深夜,於吐魯番一蔬菜大棚基地將“1999·12·24”商水縣故意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曾文斌一舉抓獲。
從奔赴新疆到押解兩個命案逃犯歸來,趙春暉和吳強兩人在新疆整整奔波了四十五天,行程近八千公裏。追逃路上,多少苦、多少累、多少壓力、多少煎熬,都伴隨著兩名逃犯的落網而化作雲煙散去,留在心裏的是警察的榮譽和驕傲,留在臉上的是拋去羞愧後輕鬆的微笑。
提及這些,趙春暉對好朋友吳強說:“感謝有你,一路上陪我,是你給了我信心和動力,陪我戰鬥到了最後。”
多堅守一刻就是勝利
2002年7月24日,淮陽縣安嶺鎮彭社村村民陳光輝因瑣事殺人後潛逃。案發後,淮陽縣公安局組織專人先後到山西、河北、廣東、浙江等地實施抓捕,但陳光輝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
2011年7月13日,周口市公安局在淮陽縣召開此案的專題會議。局長姚天民麵對參會的民警,擲地有聲地說道:“隻要有一線希望、一絲線索,就要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挖掘一切資源,窮盡一切措施,用盡一切手段,務必將陳光輝抓獲歸案,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會議結束後,周口市公安局迅速成立了以姚天民為組長的專案組,從全局抽調業務骨幹組成追逃組。年僅二十八歲的關衝,為自己能被選入追逃組而激動,也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借此機會磨礪自己,盡最大努力完成抓捕任務。為此,進入追逃專案組後,關衝很快適應了快節奏的線索摸排工作,最終與戰友一道將犯罪嫌疑人的潛藏地點摸清。
2011年7月27日,關衝等人在刑偵支隊副大隊長吳文傑的帶領下,乘飛機赴新疆伊犁抓捕“2002·7·24”故意殺人案犯罪嫌疑人陳光輝。這時,他一定不知道這一去就是四十四天,也一定沒想到體魄健壯的自己最後會病倒在新疆,還差一點兒丟了性命。
從繁華都市到茫茫戈壁,從伊犁到烏魯木齊,到處都留下了關衝和戰友們的身影。餓了,啃口饢餅充饑;渴了,喝點兒礦泉水或河水止渴。巨大的偵破壓力,加上每天超負荷地長途奔波,使本來身體壯實的小夥兒疲憊不堪。更惱人的是,疲勞沒有換來好的睡眠質量,相反,長期鬱結於胸的煩惱使關衝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經常是徹夜難眠。
除了心力交瘁,行動受阻也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從晚上7點到深夜12點多,因迷失方向,關衝和戰友們穿著單薄的衣服,在伊犁鞏留縣的戈壁灘上轉了四個多小時,卻始終走不出去。最後,還是在一個哈薩克牧民的指點下,他們才走出戈壁灘。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關衝至今仍心有餘悸。
終於,在走訪摸排中關衝和同事們得到一條重要線索,陳光輝可能在鞏留縣某林場打工。從鞏留縣城到林場,相隔九十多公裏,中間都是戈壁和沙漠。當他們駕車經過一座由水泥板臨時搭起的簡易水泥橋時,差點兒掉進十幾米深的河灘裏。汽車走不動了,當地警方便給他們找來了幾匹馬。由於沒有騎過馬,關衝等人在馬背上來回顛簸,雙腿疼痛難忍,卻仍然堅持前行。可是,當他們趕到林場,拿出嫌疑人的照片讓當地群眾辨認時,大家一致搖頭,說沒有見過此人。線索在林場再次中斷!
那一夜,關衝和吳文傑失望至極,又是一個惱人的不眠之夜。此時已是8月底,追逃組出來一個月了,有關逃犯的線索卻如石沉大海。關衝是回族,8月31日對關衝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這一天不僅是回族的開齋節,也是關衝父親去世三周年的日子。此前,大家都勸關衝趕回老家,但關衝一口回絕了,關衝說:“抓不住陳光輝,我不回去。”其實,關衝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是家裏的獨子,他不回去,就沒人能在父親去世三周年的祭日裏為父親開經。
多堅守一刻,就多一分希望。開齋節那天,關衝和同事接到消息,說陳光輝前不久逃往了昌吉市。頓時,大家都感到這一次肯定有戲。為使抓捕工作不出意外,上級決定開齋節這天所有民警放半天假,好好休息。可是,當天晚上,關衝卻被頭痛折磨得難以入睡,胸悶、肚脹,臉色蒼白,頭上汗珠直流。好容易挨到第二天中午,關衝拖著病體,和同事們雷霆出擊,在昌吉郊外某木材廠裏將正在午睡的犯罪嫌疑人陳光輝一舉抓獲。
抓獲陳光輝後,關衝忍著劇痛找到當地一家小診所治療,醫生給他量了量血壓,發現他的血壓幾乎沒有壓差了,馬上給他注射了呱替啶止痛,接著通知他的戰友,他的病情很危險,必須趕快住院治療。戰友們立即將他送往新疆醫科大學第二附屬醫院進行搶救,此時的關衝,已經昏迷不醒了。經過醫生14小時的全力搶救,才終於把關衝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
夢中陪娘嘮嘮嗑
“清網行動”開始後,河南省柘城縣公安局牛城鄉派出所民警王純仁主動請纓參與抓捕因與人打架,用匕首將一人刺成重傷、兩人刺成輕傷後潛逃的犯罪嫌疑人關劉偉。
為了摸排關劉偉的相關線索,王純仁不分晝夜先後跑了當地十二個村子,暗訪群眾一百多人,經過一個多月的摸排,終於獲得關劉偉可能潛逃新疆的信息。
所長張宇騰聽聞消息,喜出望外,激動地說:“純仁,你這回幹得漂亮,到時候我叫你坐飛機去新疆抓人。”王純仁聽後又激動又興奮,心想這次可以坐飛機了,從小到大,光看飛機在天上飛,就是沒有坐過那玩意兒。
在請示上級後,張宇騰便帶著王純仁離開商丘,直奔鄭州新鄭機場。當兩人到機場買票時,卻傻眼了,一張機票就要兩千多元,而他們身上總共才帶了五千多元錢,如果買兩張機票,那就差不多沒錢了,到了新疆咋辦?兩人相視而笑,隻得直奔鄭州火車站。
8月19日下午,王純仁和張宇騰到了新疆昌吉市。一下火車,便直奔新湖農場。剛要摸排線索,王純仁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哥哥打來的電話,他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不出所料,剛接通電話便聽到哥哥嘶啞的聲音:“純仁,娘不行了……”
如晴天霹靂,王純仁的腦子當時“嗡”的一下便一片空白。立時,一個高大的中原漢子泣不成聲。知道王純仁母親病故的消息後,張宇騰勸慰道:“純仁,我在這兒先摸排,你回去給老娘辦事吧。”王純仁卻說:“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茫茫戈壁灘上,等抓了罪犯再回去告慰老娘吧。”此時,王純仁十分悔恨,想起來新疆的前夜,娘已經病了,因為時間緊,自己沒能再回一趟醫院陪娘好好說話,如今娘就這樣突然離去了,想說的話也隻能在夢中傾訴了。
那天,王純仁沒有吃飯,哭了一夜。那夜,他跪在地上,麵向老家的方向磕頭。也是在那天深夜,王純仁流著淚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了一段話:娘,是您給了我生命,養育了我三十八年,在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卻在千裏之外的新疆執行追捕任務。忠孝不能兩全。為了抓捕在逃人員,我隻能犧牲自己的一切,娘,您不會怪我吧?等我回去後再到墳前看您,娘,請您一路走好,兒子在這裏給您磕頭了!
此後,王純仁忍著內心的悲痛,和張宇騰一起夜以繼日地繼續開展摸排工作,餓了吃隨身帶的方便麵,渴了就喝一口礦泉水,困了就在廉價的小客店睡一覺。麵對狂風、飛沙、烈日、茫茫的戈壁灘和語言不通的當地群眾,他們的工作難度可想而知。在新湖農場,他們了解到關劉偉可能在紗廠打工,便到紗廠了解情況。可是到那裏才得知,確實有一個姓關的柘城人曾在此打工,但半年前已辭職去了北屯鎮挖土機廠。於是,二人又坐火車趕往北屯鎮,一連找了十幾個工地,才聽一位挖土機老板說關劉偉可能去了某鐵砂廠。可是,最終對100多個鐵砂廠逐一排查後,追蹤仍然無果。回到新湖農場,兩人回顧了這些天的追捕行動,覺得有些被動。要主動出擊,必須從關劉偉的三個表哥入手。經過幾次策略得當的說服教育,最終獲取關劉偉在中蒙邊境線附近的石油勘探隊打工的線索。
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他們驅車三百多公裏來到中蒙邊界地帶。結果,在石油勘探隊的人事名簿上卻找不到關劉偉的名字,隻有一個自稱關廣傑的柘城人,身份證上的名字也是關廣傑。通過仔細對比照片,他們發現關劉偉臉上曾有個瘊子,而這個“關廣傑”臉上雖然沒有瘊子,卻在相同部位有一道疤痕。經過突審,“關廣傑”終於交代自己就是他們要抓的關劉偉,身份證是偷同村村民關廣傑的,照片也是經過電腦處理的。
就這樣,王純仁和所長張宇騰在新疆經過十多天的艱難工作,聯係求助了當地十三個派出所,行程三千多公裏,調查訪問了近千人,終將關劉偉抓獲歸案……
2011年8月31日,王純仁和張宇騰從新疆將犯罪嫌疑人關劉偉押回柘城。當他們下車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局裏的領導和同事,局領導親手將兩束鮮花送給了他們。
王純仁捧著那束象征著光榮和驕傲的鮮花,哪兒也沒有去,直接跑到了母親的墳前,將鮮花輕輕地放在了母親的墳頭。他跪倒在地,向母親磕頭:娘,不孝的兒子回來看您了,您去世的時候,兒沒能守在您身邊盡孝送終,兒對不起娘養育的恩情,隻能在夢中陪娘嘮嘮嗑了……
三 勸投篇
兵書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清網行動”中,河南省各地公安機關用真誠、真情、真心,嘔心瀝血、一諾千金地做逃犯的勸投工作,形成了全警動、全省動、全民動的勸投局麵,出現了母送子、妻送夫投案自首的感人場景,大量逃犯從四麵八方歸來向公安機關自首坦白,從此找到了拯救心靈的路。
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勸投,也許沒有驚心動魄,沒有刀光劍影,沒有驚險刺激。但,於無聲處的,也許是對追逃工作本身的超越。她義無反顧,勇於擔當,以情動人,以誠感人,終使公安部B級逃犯郭金江主動投案自首。
崔麗,河南省南陽市公安局民警。直到今天,她對勸說郭金江投案自首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為,在勸投的日日夜夜裏,她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和感情,這份成功來之不易,簡直讓她刻骨銘心。
2011年8月11日19時14分,崔麗正在趕往外地看病途中,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隻見手機屏幕上出現一個陌生號碼,便按下接聽鍵問道:“喂,哪位?”電話那端沒有任何聲音,片刻對方掛斷電話。她剛剛推上手機滑蓋,鈴聲再次響起,還是那個號碼,她再次接聽,短暫的寂靜之後,一個低沉但非常清楚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你是崔警官嗎?你在哪裏?我想見周長遠局長和你。”
崔麗立即警覺起來,難道是公安機關苦苦追尋三年多,近十天來警方一直動員其家屬卻無果的公安部B級逃犯郭金江投案自首來了嗎?“你是誰?請告訴我。”此時,崔麗正在高速公路上,不能馬上調頭,隻能先穩住對方。
對方遲疑地回答:“我姓郭,是郭漢江的弟弟,周局長你倆在漢塚派出所嗎?”果然是他!因為在送給逃犯家屬的由周長遠局長親擬的《致逃犯家屬的一封信》上,為方便家屬隨時聯係,信中清楚地寫下了周局長和自己的聯係電話。外逃多年的他此時不願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說明他心情複雜,而崔麗又在百裏之外,如處置不當便可能令其動搖、猶豫甚至改變態度轉身離開,那就將會功虧一簣。現在崔麗無法現場控製,隻有先用交談的方式引導他自己走進派出所。
“我是崔麗,周局長的助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一定是郭金江。這會兒我和周局長正在市局開會,半小時後馬上回派出所。你不要緊張,能告訴我你現在的具體位置嗎?”崔麗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沉著應答,想以此穩住他的情緒。“我就在派出所附近。”電話那端,郭金江的聲音有些顫抖。而此時,崔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盡力調整著自己的緊張情緒,平靜地對郭金江說:“你就待在原地,我們馬上回去。按照有關規定,如果你真心實意投案,從你打通我電話的這一刻起,我們的通話記錄將作為你投案自首的證據。也就是說,現在你已進入有效的投案自首法律程序,政府的寬大政策會兌現的。你選擇的是光明正確的路,不要再有任何猶豫,派出所就在你麵前,勇敢地走進去,如果錯過或放棄這個機會,你會後悔一輩子的。我們的值班民警會接待你,我相信你能堅定自己已經作出的選擇,為了你的家人,為了你的孩子,更為了你的未來……”電話那頭沉默不語,之後電話掛斷了。
放下電話,焦急的崔麗馬不停蹄地直奔派出所。一路上,她先打電話給周局長彙報,請求下一步的指示,畢竟這一事件來得實在突然,對她來說有些猝不及防。得到領導指示後,她又馬上撥通了追逃小組成員梁其武、值班民警範紅旭的電話,請他們立即做好準備工作。19時16分,值班民警電話報告:“一個自稱郭金江的人到派出所,要見周長遠局長和你。”
21時10分,崔麗趕到漢塚派出所。按照周長遠局長的指示,組織民警對逃犯進行仔細詢問,確認此人正是逃跑三年之久的公安部B級逃犯郭金江。23點30分,派出所依照有關規定,將其移交案件管轄單位市公安局高新分局,同時電話通知郭金江家人。聞聽此消息,郭金江的母親在電話中泣不成聲:“謝天謝地,他終於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隻要他到公安局投案我就放心了,從今天起我就能睡個安生覺了。”
郭金江投案後坦言,這幾年在外四處躲藏,靠打零工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一看見警車腿就軟、心就慌,整日心驚肉跳,體重從發案時的170多斤下降到現在的120斤。有家不能回、有老不能孝、有小不能養的生活真是生不如死。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自知對不起親人,更對不起死者和他的家人,接到不知轉了多少道手的周局長的信,他更是深感罪孽深重。當他在電話中聽到崔麗的鼓勵,走入派出所的那一刻起,思想上就解脫了。他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願意盡己所能補償受害人家屬,願意改過自新,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