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歎息一聲,良久抬頭看向安繼,道:“老夫欠你一個人情。多謝你沒有將花音體內隱藏妖氣一世告知外人。不過,畢竟仙妖有別,還希望二公子好自為之。”
安繼毫不在意,注視著司命,道:“既然司命欠我一個人情,在下想知道,您以何償還?”
司命回望著安然,坦然道:“花音必須是神族,她是百花仙府的人,是老夫的關門弟子。”他停頓了一下,移開了目光又道,“她也必須是桑安然的夫人,桑家的主母,你的嫂嫂。若二公子真的想為兄長好,還是沉默為好。”
安繼細細地聽著,嘴角的笑容一直保持著,待司命講完,他方又道:“星君,在下要求並不高,隻想知道關於花音身世的秘密。”
“關於身世的秘密?”司命臉色大變,卻又兀自強撐著。
安繼笑得更深了,又道:“在下不勉強星君,若星君哪日想通了,再告訴在下便可。”說完,長長一揖,轉身離去。
司命久久地立在當地,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慎石真人似乎看花音一直就順眼不起來,但如今,安然親口說是花音得到警示前來搭救,否則勃亝山一眾弟子性命堪憂,若非如此估計他早就一拂塵把她掃出勃亝山。礙於星君在此,也不便太駁他的麵子,慎石真人隻好眼不見為淨,又加上捆妖索似乎有了異象,為了修補,也顧不上什麼賓客之道,將勃亝山一切事物交給安然打理,帶著捆妖索閉關去了。
司命本也不是什麼講究的人,這會兒又因為花音的事心事重重,又怕慎石真人會纏著他詢問花音的事,一聽到他已閉關,反而舒了一口氣,暗地裏直歎的慎石真人從未有如此通情達理稱人心的時候。
畢竟被魔界的人占了多日,以安然的性子恨不得將全山的石頭都換掉,歇息了沒有多久便與幺哥及眾師弟巡山去了。
客房中,花音百無聊賴地斜靠在一個布置極其簡單的榻上,啃著不知名的果子聽瑜珖唾沫橫飛地講著蓬萊仙境的風光,表情很是敷衍。紅櫻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到遠閣進來立刻紅了臉,整個人變得緊張起來。
花音趕忙將果核一扔,正襟危坐,像個好學生一樣等著遠閣訓話。瑜珖的嘮叨戛然而止,皮笑肉不笑地向遠閣見了禮,生怕挨罵,撒丫子跑了出去,臨走還沒忘記順手拉走紅櫻。
客房裏隻剩下花音與遠閣,一時之間二人無話,花音想要道歉,又不知如何開口,隻好沉默。遠閣身材修長,立在花音麵前垂首望著她,擋住了一大片光線。花音仰起頭,忽閃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回望著遠閣,那表情就像還未從灰兔的角色中跳脫出來,總覺得自己還是隻寵物。
遠閣細細地瞧著花音,眼睛裏似乎蘊含了太多她無法懂得的東西。花音的耳鬢處似乎被什麼傷了一下,有些紅腫,在白皙的臉上格外刺目。遠閣歎息一聲,伸出手指猶豫著撫了上去,柔聲問道:“疼麼?”
遠閣的手指溫潤,觸碰的片刻使得花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猛地跳了起來,趕忙攢了一個笑,結結巴巴地回道:“不,不疼了。”
遠閣很是後怕,好在花音沒事,盡管他有太多疑問,但似乎都已不再重要。冷靜下來,遠閣也覺得此次是他有些小題大做。花音貪玩,況且並不清楚這媚術是一個怎樣的法術,以他對她的了解,想必是受了紅櫻的蠱惑。想到這,遠閣盡量將聲音放得平和一些,問道:“為什麼會對我使用媚術?”
花音迅速看了遠閣一眼,忙垂首呐呐地回道:“紅櫻說,這法術能讓大師兄答應我的請求,陪我一起去勃亝山找幺哥。”
“陪你一起?”遠閣麵色更加柔和了幾分。
花音默默地點頭:“路途遙遠,我從未自己一個人出過遠門,有些怕。”說怕的時候,她的聲音已變成了蚊蠅一樣的聲音。
幾日來,遠閣心中從未有過的舒暢。他伸出手,帶著一絲猶豫,像花音兒時那樣愛憐地揉了揉她的頭,終於露出了笑容:“你也知道怕!做事沒個輕重,害得全府上下為你一個人擔心。”
花音最是懂得見風使舵,聽遠閣如此說,必是已經原諒她了。忙又揚起小臉,可憐巴巴地回到:“師兄,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花音這一次吧!”
遠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手,有些不情願地離開了花音細軟的發絲,道:“下不為例。”
花音趕忙賭咒發誓:“我保證!”
入夜,安然代表師傅率眾師弟設宴於勃亝山。花音最喜熱鬧,很是期待。
勃亝山本就是一清修之地,平日裏的飲食一向簡樸。花音自小嬌生慣養,吃穿用度均是極為奢華,嘴早已養刁。當她看到麵前幾案上擺的簡簡單單的兩盤青菜一碗清湯的時候,立刻想起了她變成兔子時,安繼的仆役給她準備的青草。或者,還不如那青草,好歹那青草是這方圓十裏最肥美的。花音著實沒了食欲,一不小心,麵上便流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