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辦到了!
然而,不是說她和沙華此生,注定無緣,無眼緣的嗎?我看著封鈺,想從他臉上看出一些對這件事的解釋,不管是他同意,還是否定,總要有些表情。可是,他隻是靜靜地盯著那盆花,久久沒有說什麼。
是為難了嗎?是因為從一開始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隻是想讓曼珠有個可以活下去的念力,才撒了這麼一個謊嗎?
“主上說的,難道是誆曼珠不成!”
曼珠抬起頭,眉眼間閃著希望,閃著害怕。那樣的複雜神色,可想她心裏此時一定更複雜!
一時心疼曼珠,拉著封鈺的袖子開口,“封鈺……”然剛叫出他的名字,忽然想到剛剛發生的事,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資格向他說什麼,拉著他袖子的手也慢慢縮回來。
封鈺卻瞧著我的手慢慢從他袖口縮回來,輕輕一聲歎息,又將那隻手抬起,撫了一下我的頭發。
“我該拿你怎麼辦!”
驀然心裏一絲疼痛,一閃即過,沒有來的及太注意,又發現,問題怎麼又轉移到我身上!
他將曼珠手裏的彼岸花拿起來,拋向半空,低聲道:“曼珠,你可知那些年,他為何不見你?”
伸手對著半空中的彼岸花浮了半圈,那朵花生出一道淡紅色的輕紗般的畫麵,朦朧中可見大片彼岸花,卻皆是光禿禿,唯有鬱鬱蔥蔥的葉子,自地麵生出。
我不懂這是什麼,轉頭看了一下曼珠,她眼睛死死盯著那裏,表情凝重空洞,像是陷進了某種回憶當中。
“如果你知道了,還想去見他,我便帶你去!”
封鈺的聲音自漆黑的夜裏沉重,一切寂靜,唯有半空中那抹光暈,逐漸清晰。花叢中飄飄然一粉衣女子,自空中飛舞盤旋,最終落到彼岸花畔邊,那裏正襟危坐一個身穿墨綠色錦繡羅袍的男子,銀色長發並未挽起,垂在地上,透著些微的綠色光暈。
清冷的麵容,端正不失風雅。
“你每天在這裏打坐,不問世事,可知隻世上有人想見你,幾欲瘋了!”
那粉衣女子坐到花畔的石頭上,姿色雍容,神色卻俏皮。
“牡丹仙子玩笑了,沙華一直覺得這裏清幽,是最適合在下棲息的地方。還請仙子莫要將旁人帶來此處,擾了這裏的清幽!”
看到這裏,我突然明白過來,這是瑤池仙境,是曼珠曾經呆過的地方。難怪她是那樣的表情。
我再看曼珠,她眼中盈盈淚珠,嘴唇微微顫抖。
她想見沙華那麼久,那麼久。現在,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境下看到的。然而,她看到了沙華,沙華又怎麼可能看到她!
“嗬嗬——”一聲訕笑,視線重新回到半空的光暈裏。
牡丹仙子捂著嘴巴,笑了兩聲,對著沙華說:“你是怕別人擾了這裏清幽,還是玷汙了這裏的味道!”說著,她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去。“我們這些常來的仙子都知道,你若允了旁人來,定然先要她們匿了身上的氣味才能接近你的彼岸花海。隻可惜……”
她瞧了沙華一眼,沙華閉著眼睛,一派淡然,好似根本沒聽她說話一樣。她卻不在意,繼續說,意有所指:“你看不到彼岸花盛放的時候是何等的妖冶魅惑,也聞不到它盛放之時的濃鬱香味。這裏現在殘留的味道如此淺淡……”
她又瞧了沙華一眼,悻悻然,“要不花開的時候,我托曼珠給你做個香囊,這樣,你便可以聞到……”
話未說完,沙華猛地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牡丹仙子,清冷一笑。
“仙子多慮了,我隻是喜歡這裏的草香。”
牡丹仙子不讚同地說:“可我指聞得到這裏的花香啊!殘留的,淡淡的花香……”她若有所思,“論起來,花謝盡,花香也早該散了,但每年都能撐到這個時候……”她又湊近沙華問:“難道不是你在此打坐施的結凝術的功勞?”
沙華又閉上了眼睛,清冷聲音道:“仙子多慮了!”牡丹仙子正要又說什麼,沙華卻搶先一句:“聽聞荷花仙子池塘裏的錦鯉修成仙,很是欣賞仙子的儀容。又聽聞月宮玉兔喜歡牡丹香氣,覬覦仙子體香已久。我還聽……”
“夠了!”牡丹仙子站直身子,惱羞說道:“說我有什麼用。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
沙華又睜開眼睛,露出絲絲笑意,“我若愛,自然隻有那個和我最有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