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放出,座中眾人無一不是蠢蠢欲動。

妝衣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這邊,方才蹭到傾羽邊上小聲地問道:“這黃員外出手怎麼會這般大方?他是真不想要那琴了?”妝衣想了想,又問:“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還擺這鑒琴大會何用?”

“或許從一開始,他想要東西就一直與那張貴妃琴無關。”傾羽望著潮耳的方向,微眯著眼睛沉吟道。

妝衣說得不錯,雖然他感覺不到妖氣,但是他敏銳的感知正在告訴他,這個黃員外身上,真的怪怪的。

“如何?可否有人願意以試?”潮耳笑眯眯地催問道。

過了好一會兒,從人堆裏終於傳來一個聲音,似是考慮了很久,方下定決心道:“我來。”

“孫掌櫃果然好膽識。”潮耳阿諛了他一句,令手下仆從將那張沉檀香貴妃琴給抬到了他麵前的矮桌上,笑道:“孫掌櫃請!”

孫掌櫃將小眼睛眨了眨,又咽了口沫子,沉氣一口兩手搭在弦上撫弄起來。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於蘭何傷。

今天之旋,其曷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貿貿,薺麥之茂。子如不傷,我不爾覯。

薺麥之茂,薺麥之有。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曲聲淙淙,一首夫子的《猗蘭操》慢慢地從暗紫木色的貴妃琴上流淌出來,沉檀香的清冽伴著幽幽古曲的緩調,讓人覺得仿佛置身於塵世紛紛擾擾的鴻溝之中。兩側梅樹娉婷,滿樹洋洋灑灑的粉色絲緞在出塵的音符中像仙子的腰肢般迤邐閃過,圍著座中眾人輕笑耳語。

那曲子的節拍極慢,看似是非常簡單的一曲,不過每一個節拍和韻律之間的張弛都為孫掌櫃拿捏得恰到好處,單單這一點,沒有個十幾二十年功底的人便絕對彈奏不出來。

傾羽微微澀笑了一下,心中卻已有了定數。孫掌櫃的這琴音雖好,不過如果是要打動月華妃那般倔強的女子,隻怕還差一點點火候。

“不愧是孫掌櫃,果真好琴好曲!”曲罷,座中眾人皆是連連鼓掌,連一向自視甚高的宿老顯示亦是撫著花白白的胡須讚歎道:“《琴操》有載,先年聖人過隱穀之中,見薌蘭獨茂,喟然歎曰,‘夫蘭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譬猶賢者不逢時,與鄙夫為倫也。’於是止車援琴……今日老夫得聞孫掌櫃一曲,乃知聖人之感懷,仿同親眼所見,當得感同身受矣。”

“不錯。”陶夫人也是讚不絕口:“此曲雖短,可韻律豐滿,正是汲取了聖人遺世而浩渺的風骨氣節,將空穀幽蘭那般不求名利,暗自芬芳的品性演奏得淋漓盡致。”她美目一轉,笑道:“孫掌櫃真乃好技巧也!”

“哪裏哪裏。孫某拙技,倒叫各位同僚謬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