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魔天音的人以琴音控人,那把冰魄十二弦應該是傾羽的武器吧?這麼說對他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如果事情如衛楓所說,妝衣是因為傾羽送她的冰魄十二弦而引起聖天音和中原劍會的注意,被迫離開的姹紫嫣紅,那麼傾羽為什麼要送那把琴給她?他不是喜歡她嗎?他不是為了她連回青丘養傷的機會都願意放棄嗎?他究竟是不知道這把冰魄十二弦會給妝衣帶來危險,還是另外懷著別的心思?
還有,早上在悲鳴樹林的時候,衛楓的身體為什麼可以完全吸收禦雷狂雷殺陣的威力?不要說他隻是個凡人,即使是他們妖族,不,應該說隻怕連打出狂雷殺陣的神將禦雷,恐怕都不具有這樣用身體盛納自然雷息的能力……另外,當時從衛楓身上釋放出來的那道金色的光芒是怎麼回事?等一等,金色的……光?阿彌赤紅色的眼睛突然在黑暗的房間中閃了一下,這讓她想起一個東西來,她覺得自己這個念頭很可怕,不會的,不可能是‘那個’的……傾羽說他沒有偷那個東西,可是如果衛楓身上發出金光的東西真的是‘那個’的話,他們兩個在姹紫嫣紅又處得那麼近……
難道傾羽一直在對她和她的父親撒謊?如所有的罪證所指,當年傾羽殺了老狐王並且盜走那個東西之後,投師魔天音,做了鳳羲宸的首席弟子,然後鳳羲宸死了,他來到下梁,又把那個東西給了衛楓?原本是想整理整理思緒,可阿彌隻覺得越想越淩亂,難道那個在她印象裏一向謙和清淡的小羽,藏在他溫柔好脾氣外表下的竟是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麵目?老狐王是他殺的,那個東西也是他偷走的,他的一切辯白,都是假的嗎?
那個東西——
——青丘至寶,避雷珠。
樓陰缺,欄幹影臥東廂月。東廂月,一天風露,杏花如雪。
阿彌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竟想了一宿,在床邊坐到了天亮。次日清晨時分,拂曉的顏色漫上窗外的枝頭,花底葉下間括噪了一夜的蟲鳴也終於被早間沸騰的人聲所掩蓋。
阿彌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她坐起來,發現身上蓋著一塊羊毛毯子,柴榮還是保持著四仰八叉的姿態在她邊上酣睡著,粉薄粉薄的嘴邊還掛著一滴口水。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孩子,阿彌對著柴榮的睡相笑笑,側過身小心翼翼地拿帕子幫她擦了擦唇邊的穢物。
大概是側身的動作幅度有些大了,床板發出了點聲音,衛楓的聲音隨即在屋裏響起來:“醒啦?”
阿彌轉過頭,看見趴坐在桌邊的衛楓,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有一記衣服壓出來的紅印子,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上麵粗麻線的紋路,儼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她問得很小聲,生怕吵醒了邊上的柴榮。
“這是我的房間,我怎麼不能在這?”衛楓笑眯眯地看著她,反問。
“你……一晚上都是趴在桌子上睡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然我睡哪?”衛楓拿下巴指了指床鋪:“你們兩個都把我的床給占了。”
阿彌嗅出衛楓的話裏有些責怪她的味道,“那你為什麼不把本小姐叫醒?”
“叫醒你又能怎樣?”衛楓還是笑眯眯的:“難道趕你下來睡桌子,然後我自己爬上去?”
興許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邊上的柴榮輕哼了一聲,在睡夢中吧唧吧唧地動了動兩片花瓣薄唇。
“下流!”
阿彌看了她一眼,突然反應過來。
“呃,我錯了。”衛楓很認真地想了一會,道:“其實我應該把你們兩個都趕下來。”
“……咕。”
阿彌沒有說話,不過她的肚子卻替她不平了兩聲。
衛楓還沒完全睡醒,人有點迷迷糊糊地問道:“什麼聲音?”
“什麼也沒有,你幻聽了。”阿彌故作鎮定地拉了拉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一臉的不卑不吭,其實她在心裏早把自己的肚子罵了好幾遍。
“……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