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抬眼掃視了房間一圈,眼睛忽然就在桌上的碗匙上停了下來。
她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個盛藥的空碗吸氣一聞——
不妙!!!——阿彌丟下碗,飛身追出門外。
那藥裏加的壓根就不是迷藥‘十日醉’,而是天下至毒‘烏夜啼’!這種毒對神族和人類來說不痛不癢,卻是他們妖族的致命克星。如果妖族的人中了這種毒,除非有另一個妖來替他吸走,將毒性轉移,不然必死無疑。而吸走毒性的那個妖,將會代替那個中毒的妖死去。
所謂烏夜啼,啼別離。
阿彌提著妖氣在雪地裏疾速飛奔著,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給妝衣的‘十日醉’會變成了‘烏夜啼’,妝衣這種凡人是不可能弄得到這樣的毒藥的,即使有她也應該不會對傾羽下毒……那到底是哪出了問題?傾羽喝完後走了多久?他現在在哪裏,她還來得及找到他嗎?
他,還等的到她嗎?
紅衣在雪中飛馳躍進,成為蒼茫白色中最妖嬈的一點。
雪落無聲。
天地間一片安靜,隻有沉重的喘息,不著寸色。原本最輕盈淨透的白,卻因為滿世界的寂廖,白得這樣壓抑,這樣稀薄,有如瀕死前最後的掙紮。
傾羽一個人拖遝地走在雪裏,胸腹中傳來幾乎要把他撕裂的陣陣灼痛。他不知道自己在身在哪裏,也不知道該謫往何方,隻是漫無目的地在雪地裏走著,一步,又一步。
就要死掉了吧。
明明是他自己選擇的,為什麼心裏卻還有些莫名的沮喪……
這難道不是他想要的嗎?
他忽然很想笑,卻發現原來連這樣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
風拂過他的耳鬢,淺淺的,像是最後癡纏。
意識在漸漸地消散,嘴角有溫熱的液體湧出,呼吸也變得斷斷續續。
一世銀妝中,削瘦的淡青色身影頹然倒地。
寂滅。
風吹雪沫,滿世界都是白。
遙遙看去,蒼茫的雪原上突兀地露著淡青色的一角,隱約可以看出是個人,而且這個人長得還很好看,隻是半個身子都沒在了雪裏。半米開外,靜靜立著赤眸散發的禦雷,雪下得很大,但禦雷身上卻一瓣都沒沾上,他的身體外圍仿佛罩著一張無形的屏障,將他和漫天的風雪阻斷開來。
“……死了嗎?”禦雷冷冷說道,他把傾羽從雪地裏拖出來,伸出兩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真已經沒氣了。
這個妖孽,在天庭的眼皮底下跟他玩了二百年的捉迷藏,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可竟然這樣就死了?
不可以,他不可以死——他們的較量還沒分出勝負,他不準他死!
雖然可能會造成內傷,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禦雷眯起眼,屏息將內力提到手心的勞宮、魚際兩穴,凝集雷電之氣,對著傾羽的胸膛‘啪——’的一掌拍了下去——
再次伸手往傾羽的鼻間一探,還是沒有動靜。莫非死透了?
他不甘心,加重了掌中的雷息,打下第二掌。
啪——!
啪!
有脈了!
也不知打了多少掌後,禦雷忽然微微一喜,雖然弱得很,但他已感受到了傾羽手腕下的搏動,這隻狐妖總算被他從鬼門關拖回來了!
傾羽側身,咳出一大口黑血。
“你中毒了?”禦雷冷冷看著那黑血挑眉,指尖拈起一點送到鼻間嗅了嗅:“烏夜啼?”
“嗯。”傾羽皺眉,他不認得這個聲音:“……你是誰?”
“我是誰?”看著傾羽的眼睛,禦雷有些遲疑,他們雖然沒有說過話,但在之前的幾次圍捕中也算打過好幾次照麵。“你……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