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羅浮木妖(一)(1 / 2)

“傾語……”妝衣抱住他,啜泣著把臉埋進他的大裘裏。

這丫頭是木頭腦袋開竅了嗎?傾語呆滯了,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他登時感到全身灼熱,血行暢快。她居然主動抱他,這感覺簡直神奇得妙不可言!他緊緊摟住妝衣,下一刻,隻聽妝衣聲音細細地依偎在他懷裏說:“我懷上你的寶寶了。”

“啊!?”傾語嚇得連退幾步,妝衣這句話威力太大,他就像被雷劈了一樣,刹那間裏焦外嫩。他額上青脛暴起,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無耐的妥協,腔調一軟,終是不忍去喝斥妝衣:“你——你莫要亂講!”

“我沒有亂講,”妝衣含著淚咬出一句:“昨晚我睡在你的床上,今天我就吐了。”

“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傾語語塞,這丫頭明顯什麼都不懂,居然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究竟是哪個混蛋告訴你這些亂七八糟的道理?”

“以前我們家劉媽說的。”妝衣被傾語說得沒了幾分底氣,紅著眼委屈道。

“傻丫頭,莫哭了,隻是一起睡覺是不會懷上孩子的。”傾語隻覺又氣又好笑,想要發作,卻拿妝衣無可奈何:“而且昨晚見你睡得那麼熟,我實在不忍心打攪,隻是幫你蓋了一層毯子便離開了。”他拭去妝衣臉上的淚水,微嗔:“看你都把老子想成什麼人了!”

“那你昨晚……”妝衣懵懂地看了傾語一眼,淚眼盈盈地問道。

“我在衛瘋子那裏。”傾語皺眉,很不情願地說出自己昨夜確實無處可去的事實。

妝衣破泣為笑,踮腳覆上傾語那薄薄的藕色嘴唇。

夜涼花眠淺,露濃更深重。

正月初一,天晴,積雪稍融,隱有悶雷作響。

眾人基本全數回家探親,留宿教坊中的人已是寥寥無幾。喧囂了一年的紅袖樓終於沉澱下來,除了剛沾上的窗花與走廊裏新換的紅燈,竟冷清地看不出半分年味。

妝衣一覺睡到了午時,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起來,同屋的四人皆已回家省親去了,日光灑進空蕩蕩的屋子裏,本是人間佳節,卻叫人憑白傷感起來。她心知自己是又想到天波府的聶家了,這是她頭一次在外過年,盡管過去在聶府她也從不曾體會過家的感覺。忽然想起那夜傾語說過他是被趕出來的,她不知道傾語現在是不是也和她有一樣的感覺,隻是突然好想見他一麵。

由於天氣突然轉晴,一路小跑到暢音閣,妝衣的繡鞋已被融雪浸濕了大半,寒風一吹,便冰涼得刺骨。轉入閣內,傾語正低頭撥弄著一支妝衣從沒有聽過的曲子,妝衣學琴不久,並不知這曲《王文操》其中含義,隻覺得今天傾語的琴聲好悲傷,竟聽得入了迷。妝衣好奇地走近他,仿佛被她的腳步聲拉回現實,琴聲嘎然而止,傾語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幽幽地看向虛空。

“你——”妝衣怔怔的望著眼前人,他蹙著一雙細長的眉,有潮濕的水氣在空洞的眼裏打轉,她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傾語。微微張口,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別扭地問出一句:“——怎麼了?”

“沒什麼,”傾語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近日天空時有悶雷,他知道是天雷劫將近的預警,想必是顧及這下梁城中的滿城百姓,禦雷紫電才沒有直接下來擒他吧?如果不是夙桐出手相助,兩百年前他就已經死了。有時候他倒寧可自己在那一次天雷劫裏死掉,那麼夙桐就不會死,他也不會活的這麼痛苦。被打成重傷,被同族誤解,甚至永遠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夙桐和光明……有家不能歸,有苦無人訴;即使這樣那個人還不可以放過他麼?從兩百年前他就知道,他是鬥不過那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