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席間一個聲音尖叫起來:“冰魄十二弦!是魔天音的冰魄十二弦啊!”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人群亦沸騰起來。這冰魄十二弦為魔天音高階弟子所持有,曾在在二百年前的天音教內亂中一夜之間消失,而今重現江湖,那麼二百年前銷聲匿跡魔天音難道也要重張揚帆了嗎?
天音教是二百年前江湖上一個極為隱秘的組織,其弟子皆為精通音律的樂師。當年陰陽之門大開,天地混戰,天音教亦在那時分裂為聖天音、魔天音兩派。由於力量的懸殊,聖天音被逼退至天山以南昆侖一脈,而魔天音則直接歸入魔宗三十六教,聽從殘風噬影的號令。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二百年,這太平盛景,也終要到頭。
四位善才帶頭之後,香涵與其他幾個服侍也拿出了一些或大或小的彩頭,最後堆得整整一個桌子的珠玉奇珍,琳琅滿目。
“彩禮已齊,今日就由紅袖開頭,希望大家都能各盡所長。”見紅袖說要一顯身手,眾人齊齊叫好,隻見她向天字一號這桌招了招手,道:“妝衣,到這邊來。”
妝衣應聲上前,正在品茗的程衣詳裝漫不經心地瞅了眼對麵的瑩衣,果然是不出她所料的麵如死灰。
“煙火時節,紅袖就借此題詞一首,還請諸位不吝賜評。”紅袖笑道,一旁香涵已擺好紙筆,但見紅袖筆若行雲,頃刻,一闋詠春詞已躍然紙上:
城春草飛綠,一惆緒、眉心去。蓮步遊上苑,舊苔生新倦。
眾人一看,紛紛拍手叫好。紅袖柔聲道:“詞的下闋,就由妝衣你來填。”說罷便將手中的斑竹小筆遞給妝衣,似笑非笑地站到了一邊。席間一陣唏噓,有為妝衣擔心的,更多的卻是想看笑話的。
妝衣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傾語,霓虹的宮燈映得他的五官分外柔美,相比之下,圍在他身旁的解語和幾個服侍雖然也都是美人,就顯得失色不少。他半垂著眼眸,微微向她這邊轉過來,邪肆地把嘴角向上提起,她亦回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氣定神閑地抬筆寫到——
雲山幾重路,情深處,詞難訴。畫樓燈高懸,花夜思故園。
接著上場的解語一身天竺舞娘的裝扮,藍綢紗麗,烏發紮成一條長辮,衣擺之下裙褶層疊,金鈴錯落。她淺笑嫣然:“解語不才,在此獻上一支天竺‘祭祀舞’,祝願各位新年吉祥。”
她清唱起一首天竺國古老的歌謠,腰身亦跟著那曲調扭動起來。沒有人知道她在唱什麼,那文字早已風化,歌聲清澈而遙遠。解語蓮步翩躚,身上的金鈴沙沙作響,身姿妖嬈若水蛇。
曲畢,解語退入席間,人群裏掌聲如浪。
繼解語後,一襲白紗的織語亦低調上場。她不及紅袖那般標誌,亦沒有解語嫵媚,甚至連美麗都算不上。她相貌平平,但讓人看了心生好感,不張揚的白紗讓她嫻靜的氣質彰顯無疑。而她今天要表演的卻是,瞬息作畫。
隻見紅袖拿起一疊宣紙向天空撒去,那紙剛一離手,織語已然顏料著筆,飛速旋轉起來。丹青作裙,朱砂為舞,一掃、一挑、一勾、一點,一個眨眼的瞬間,織語已收筆負手而立,白紗如故,竟是一滴墨色都沒有沾上!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甚至沒有人看清織語的動作——十二張宣紙齊齊落地,拚成一副壯闊的《錦繡山河》!
重巒疊嶂,一氣嗬成,在場數百人無一不是大聲喝彩。
最後輪到傾語,他沒有準備什麼,隻是懶懶地把冰魄十二弦架到了腿上,空洞的眼眸望著天空。但聞錚然之聲響起,清若泓泉流淌於高山,又如飛花亂舞於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