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忽然很內疚,因為一個顧淮西,她居然在新婚之夜,把她的丈夫關在新房外,吹了一夜的冷風。她怎麼能這麼傻呢?
她的溫度和聲音都近在咫尺,讓季東朗從混沌的意識中慢慢蘇醒。終於意識到這是真的,他歎口氣,握住她的肩頭,輕聲道:“那你聽我說,昨天晚上,她之所以給我這份文件,全是因為……”
裴樂樂卻鬆開他,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間,定定地說:“哥哥,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相信你。”
季東朗明顯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身下的人,而後撥開陰霾般地笑起來:“你相信我就好。”
裴樂樂也跟著笑,笑容卻多少酸澀:“但我不相信她。”
季東朗的笑終於僵在唇角:“樂樂?”
裴樂樂轉過身,深吸一口氣,慢慢坐定了才說:“哥哥,你實話告訴我,這套房子,你到底是為誰買的?”
季東朗一下子坐起來,緊皺著眉頭問:“這重要嗎?”
“這怎麼不重要?”聽他這種語氣,裴樂樂差點就又急了,但她有了昨晚的經驗,決定說服自己心平氣和地跟他談,“哥哥,你隻要回答我就好,你放心,隻要你實話實說,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不會再追究了。”
她必須問清楚這件事情,以前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她既然發現了,再這麼不明不白地住在這裏,那就等於在她心裏纏起一個疙瘩,除非有誰解開了,否則永遠都得絆在那兒。
可是,當她滿懷期盼地看著他,期待著他能給自己一個真誠的答複時,他居然沉默了。每個男人都有自己不願被碰觸的隱私,那可能是一段回憶、一段美好,更可能是一塊傷疤,哪怕是身邊親密的人,也一樣輕易不能碰觸。
季東朗也一樣,他不是不想告訴裴樂樂這一切,他還需要時間。更何況,女人都愛算總賬,告訴裴樂樂,對他們的婚姻究竟是福是禍,他還難以權衡。
可裴樂樂卻不這樣想,她寧願跟他大吵一架,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相對無言的坐著、隱瞞著!
“你不回答,就是心裏有鬼,對不對?”她扭過頭,眼眶裏又有大滴大滴的淚在晃動。現在很明顯了,她昨晚的猜測全都是真的。明明已經做了最好的心理準備,怎麼真的麵對這個事實,她還是覺得心像被刀子割著一般,皸裂似的痛著。
她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讓季東朗瞧了也心疼,沒辦法,他隻好拉住她的手,柔聲勸她說:“乖,咱不鬧了行嗎?一會兒還要去我媽那兒呢,你想讓長輩們看著你頂著兩個核桃眼過去嗎?”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你說想要搬出去,原來是因為她……”可裴樂樂卻聽不進去了,她隻是哽咽一聲,推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季東朗上前幾步拉住她的手,在她身後急急地說:“裴樂樂,你再這樣胡思亂想,反而侮辱了自己!你轉過頭來看看,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現在這一切難道不好嗎?你非要追究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咳咳……”
他說著,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大約是夜裏著了涼,他咳得彎下腰,還不肯放開她的手。
本來也隻是跟他賭氣,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裴樂樂的心瞬間軟了,她匆忙轉過身,扶住他,緊張地問:“哥哥,你有沒有事?”
季東朗忽然長臂一伸,將她緊緊地攬在胸膛上,說:“你別再折磨我,我就什麼事兒都好了。”
裴樂樂心裏一酸,就勢趴在他的肩頭,低低地哽噎起來:“哥哥,對不起,我知道昨天晚上的我可能特不近人情,也特無理取鬧。但是我既然已經嫁給了你,就算不為我自己,為了小小,有些東西我也必須去爭取。”
見她又哭了,季東朗歎了口氣,低下頭,一點一點給她擦眼淚,那麼耐心,連語氣都小心翼翼的:“你想爭取什麼?你到底怎樣才肯相信我?”
握住他溫熱的手掌,裴樂樂緩慢地搖了搖頭:“我說過了,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她。”
季東朗輕拍著她纖弱的背,語氣寵溺,像是在哄一個撒嬌的孩子:“那你想怎麼樣呢?你告訴我。”
裴樂樂在心裏歎了口氣,他就是這樣,總是喜歡把她當孩子看待,以為隻要哄哄她就好了。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她必須保護他們的婚姻,還有她自己。
所以,她輕咬住殷紅的下唇,片刻後,鼓起勇氣對他說:“別的我也不求什麼,我隻要求兩點,第一,當著我的麵把那份股權協議書還給她,第二,跟她斷絕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