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樂樂不說話了,她抬眸,像看外星人似的一瞬不瞬地瞪著他,直到瞪得顧淮安心裏直發怵後,她才猛地一下推開了他,大聲地喊:“顧淮安,我討厭你!”
她喝了酒嗓子也扯起來,這一聲說是振聾發聵都毫不誇張,可顧淮安卻滿不在乎地掏掏耳朵,還捎帶著瞥她一眼:“呦,那我謝謝你啊,終於不恨我了,改成討厭我了。說明你在進化。”
“進化你大爺!”裴樂樂拿眼睛白他,說話間懷裏的手機也跟著扔了過去。
顧淮安接住手機後退了一步,皺皺眉說:“雖說你嫁了豪門,但這錢也不是燒來的吧,手機說扔就扔,沒一點金錢意識,人季東朗怎麼瞧上的你啊?”
“說夠了沒?”裴樂樂不耐煩地走過去,指著他的背後說,“說夠了就把酒給我。”
見她過來跟自己搶酒,顧淮安身子一側,把酒罐子丟到江水裏:“姑奶奶你還是少喝點吧,你這要是喝醉了我怎麼跟人季東朗交代嗎?”
“顧淮安,我告訴你,你少給裝孫子,”裴樂樂眨著醉眼,走近他,而後軟軟地貼著他的肩膀,說,“你今天故意把這些告訴我,就是想在我枕邊埋顆定時炸彈吧,你想讓我從今往後都不能安心,是不是?”
頸窩裏傳來她的絲絲溫度,顧淮安忽地一笑,泰然自若地拍拍她的肩,小聲逗她說:“這樣吧,我教你個辦法,你去找一拆彈部隊,不就成了?”
裴樂樂怔了一下,隨即一把推開了他,衝著他凶神惡煞地嚷嚷起來:“我上哪找啊?要不,我把你拆了?”
顧淮安好像早就習慣了她這副彪悍的模樣,他也不惱,反倒厚著臉皮貼過來,在她的耳根前不無曖昧地說著:“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拆彈還需埋彈人。”
裴樂樂抬眸瞪著他,唇角卻禁不住逸出一聲笑,漸漸地笑紋擴散,笑聲變大,她扶著路邊的柳樹直彎腰,連氣得都快喘不過來了。
看著她笑成這樣,顧淮安卻驀然收起那份玩世不恭地神色,走過去想要扶她。然而,裴樂樂卻重重一把將他推開了,再抬頭時,那張清涼的眼瞳裏已經蓄滿了淚,偏偏還強忍著,絕不肯落出來:“顧淮安!看我不開心,你就那麼開心嗎?”
她說著,似乎終於忍耐不住,猛然閉上了雙眼,烏濃眼睫間淚便簌簌落下來,也聲音都跟著哽噎:“看到我哭,你就那麼想笑嗎?那好,我就哭給你看,你笑吧,可著勁兒的笑,等我結婚了,我一定一滴眼淚也不會留,我讓你一輩子都笑不出來。”
一瞬間,顧淮安僵在那裏,他定定地看住她,隻覺得胸膛裏有什麼在沸騰翻湧著,終於還是忍不住,他走過攥住她的手臂,脫口問道:“明知道沒有勝算,為什麼還要往前闖?隻要你肯放手——”
“因為我愛他,我愛他……”裴樂樂猛然掩麵,身子頹軟下來,刹那間嚎啕出聲,“顧淮安,我愛他,愛他我就不能放手,你姐姐是他人生的二分之一,他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放手了,我就活不成了……”
顧淮安後退了一步,他抬眸望著黝黑的夜空,隻覺得痛苦像是無數毒蛇的牙,啃噬著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