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還不醒!”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有人震怒地低吼。
“皇上,這位姑娘身中冰鬆丸這種奇毒,本是無藥可解。如今又受了內傷,能從鬼門關上回來,已是萬幸!臣等無能,隻能做到這一步了,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隨後身邊就是一陣安靜。
聽天由命啊……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擔心麵對段非煙了,也不用去嚐試想見鄺清遠而不能見的痛。
我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又過了好久,耳邊那個低沉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如何?”
“這種毒解不了,隻能慢慢轉化,隻要人能醒過來,就暫且無妨了。草民盡力!”這聲音軟綿綿的,但還是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我絞盡腦汁地想,他們是誰呢?半晌後,才慢慢反應過來,剛才那個聲音,是趙正安的?
趙正安在這裏,那我自然還在燕國的皇宮,自然不能再見到段非煙了。
燕國……燕兒……
對了,我還沒有告訴燕兒,我找到了她的哥哥。不知道燕兒知道了這個消息,會不會很開心?
心頭這個念想一轉,立時就著急起來:不能再睡下去了!
唯一知道吳蒙是燕兒的哥哥的,隻有我和鄺清遠、雙荷三人。他們二人卻不知道燕兒還活著呢。
如果我不在死前把這個消息告訴燕兒,她和吳蒙,今生都無法相認了!
這個信念一轉,似乎心頭又生出了一種求生的欲念。
醒過來,要醒過來,我暗暗告訴自己。明明是握不緊的手,卻突然生出了力氣,支撐著我,用盡全力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水色的紗帳,半空中飄蕩著水汽,這個地方不太真實,但是毫無疑問是宮殿的某一處。
身體暖暖的,是毒發這半個月來史無前例的舒服。毛孔無一處不熨帖,那種寒冷徹骨的感覺也漸漸去了很多。
我想撐起身來看看眼前的世界,試著動了動,卻隻動了動手指頭,身體沉得壓了一座山一樣,根本起不來。
我隻好躺著,嚐試著轉了轉頭。脖子發出低低哢哢僵硬的聲響,夜色裏聽來很像冬天爐火裏爆裂的炭火。
這一轉,我的視線不在拘泥於頭頂一方薄紗幔帳。
此時已是深夜了吧?四周都是靜悄悄地,透過窗戶,外麵隻是黑黢黢的一團,沒有天光。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立時靜待了!
我竟然隻穿了一身不足以遮羞的薄紗,赤果果地躺在床上!
我心頭疑惑,低頭嗅到自己滿身的藥氣,不由自主地抬頭,想要看清了屋內的情形。
頭轉動,我就看見了他。
大約是晚上,他背對著我坐在床前的火盆旁邊,正在將火燒旺,以便使得火上的蒸籠發出源源不斷的煙霧。
這本是夏天,屋子裏熱得很,他的衣服被汗濕得快要滴出水來,濕噠噠地黏在修長的後背上。再加上一頭濃密的黑發也濕漉漉地搭著,越發熱得厲害。
我心頭一陣顫抖,一陣迷蒙,沙啞地嗓子忍不住喚出了他的名字:“非煙……”
他終究還是尋我入了燕國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