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夜忘川上生死場,生死場旁黃泉路,黃泉路上開著彼岸花,前知三百年,後知三百年,照盡今生來世……
可是為什麼我走了這麼久,還是什麼都沒有看見呢?
除了一片不見天日、永無盡頭的黑暗!
我一直在走,身體很輕,似乎沒有什麼重量。眼前的黑暗似乎怎麼也走不完,四周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分不清方向在哪裏。
也很安靜,除了我自己的腳步聲,再也沒有別人的聲音。不知道走了多久,雙腿漸漸感到沉重,心頭湧上來一股沉沉的厭倦,我終於停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腳步剛剛停下來,眼前就慢慢變了風景。
重重包圍我的黑幕,仿佛被陽光射穿了一角,隨即慢慢崩塌。然後,我看到了巫馳山下的那間庭院。
似乎是午後,段非煙躺在院中那顆杏樹下,隨著身體的晃動,身下的躺椅發出嘎吱嘎吱地響聲。他閉著眼睛,安靜得像個美麗的妖精,好夢正酣。
星河坐在院子中下棋,時不時地低頭咒罵幾句,無外乎是黑子不厚道白子沒出息。一張正太的臉蛋皺巴巴的,無限憂愁地可愛模樣。
鄒奇似乎是躲在杏樹上,看不見人的全貌,但是屬於他的藍色衣擺垂落了一個角,在微風中輕輕地蕩著……
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美好,安靜和諧,隻是少了我……
我正發著呆,那邊段非煙忽然睜開了眼睛。似乎是心頭如有所感,他愣了愣神,往我的方向看來。
我心頭閃過一絲異樣,腳步不自覺地走出了黑暗裏,走到了段非煙的身邊。
段非煙挑眉笑笑,傾國容顏隻遺留了滿心的溫柔。
我看呆了,久久回不過神來。
“秦兒……秦兒……”
正當我眼前的世界都融入段非煙的眸子深處,卻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呼喚。
這胡話一聲聲由遠及近,由低到高,等我聽清楚時,已經變成了驚痛的呼叫!
是誰呢?
這般絕望地念著我的名的人,到底是誰呢?
我愕然抬頭,眼睛不自覺地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天空。
腳下突然就變成了懸空,身體不斷地下墜。似乎要穿透地表陷入地獄。
然而終究不是地獄。我認得那裏的風景,是巫馳山上的懸崖。
鄺清遠一身玄色的長袍,頭發散開了隨著山頂的風呼呼地飄。他伸出手來抓我,卻隻摸到我冰冷的指尖。
我下落的速度越發的快。
雲層從我身邊飛快地升上去,奇怪的是,我竟然還能看清楚鄺清遠那雙痛楚含淚的眼睛……
從高空跌落的失重感,重重地跌打之後,終於找回了身體的感覺。
靈魂一瞬間回到軀體裏,剩下的,就隻是漫無邊際的寒冷。
“冷……好冷……”
我忍不住呻吟出聲。
隨即,一條考得滾熱的毯子裹住了我的身體。有人輕柔地握住了我的手。
身體裏那股徹骨的寒冷總算是緩解了一些。眼皮還是很沉重地睜不開,但是我知道,我活了,我重新回到了這個軀體裏,繼續挨著那僅有幾天的痛苦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