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骰子停住了,朝上的每麵都是血紅的六點。
“看來我隻有認輸了。”馬如龍把籌碼往中間一推,站了起來。
“您還是有追上的可能的。”羅三坐著不動,心裏卻篤定,這兩萬兩是贏定了,而他可以分得五千兩。
“這可能幾乎是不可能的。”馬如龍笑道,雖然輸了錢,倒沒有絲毫的不高興。
“公子,您不是說您最喜歡做別人認為不可能的事嗎?”一旁的玉翠插嘴道。
“你倒是提醒了我。”馬如龍又坐了下來,他那句話自己說過後早已忘記了,沒想到玉翠卻記住了。
也許是因為賭博的雙方都不很在意輸贏,最在意的反而是她,羅三恨得牙癢癢的,在心裏罵道:
“死妮子,倒真的動了春心了。”
“馬公子,請。”羅三伸了伸手。
馬如龍敷衍了事似的抓起骰子,隨手擲了下去,骰子滴溜溜轉了幾圈便停下來了,羅三的眼睛卻瞪圓了。
“我這人好像是專做不可能的事的。”馬如龍皺著眉毛,苦笑著說。
“馬公子好高的手法。”羅三的心往下一沉。
“什麼手法,隻是運氣而已,不是嗎?”
羅三說不出話,他已感到對方可能是位並不比自己差的賭場高手,但既然自己玩手法在先,也就無法指斥對方了,何況手法精妙並不是出老千,在任何賭場都可以通行無阻的。
當年他就是在這間屋子裏連擲了二十把“豹子”就被聘為主管的,所以他擔心的並不是輸掉這點賭注,而是怕對方攪局砸了自己的飯碗。
“公子,您真的贏了。”玉翠看著三粒骰子,好半天才叫出聲來。
“好像是贏了,可你卻輸了。”馬如龍歉意地笑著,好像在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公子,那我以後就是您的人了,玉翠給公子見禮了。”玉翠說完,便盈盈拜了下去。
“且慢。”馬如龍伸手攔住了她。
“怎麼了?公子,您不會贏了我又不要我了吧?”玉翠詫異地看著他,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要,當然要,不過……”
“不過怎麼?您倒是說啊?”玉翠真的急了,這畢竟是她的終身大事,羅三站起來已準備回到自己的桌前了,也不禁停住了,他倒要看看這位公子要玩出什麼樣兒的花樣。”
“我贏了,你就是我的人,隨便我叫你怎樣都可以,是吧?”
“這當然是,隨便您把賤妾怎樣。”玉翠馬上把稱呼都改過來了。
“可是您要把賤妾怎樣哪,總不會讓賤妾去死吧。”
“馬公子,這裏是賭室,不是您教訓侍妾的地方。”羅三提醒到,他寧願這人馬上帶著春心大動的玉翠從他麵前消失,唯恐他再給自己出甚難題。
“羅總管。”馬如龍叫了聲。
“什麼事?”羅三心裏一跳,暗道: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小子別是連人帶賭注一起押上,那可就是四萬兩了,他第一次對自己擲骰子的手法有些不敢自信了。
“先前贏了我的那位李實李先生還在船上吧?”
“您是說李大人啊。”羅三鬆了口氣,“您不認識他嗎,李大人可是先帝時的宰相,隻是他不喜歡別人叫他相爺,所以我們都叫他李大人。”
“當朝宰相我也不認識,哪裏會認得前朝宰相,長安城的城門衝哪兒開我還不知道哪。”
“長安城的城門有八個,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哪個方向都有,就看您要進哪個門了。”玉翠剛剛熱起來的心又冷了,她雖不明白自己的新主子要做什麼,她的直感卻告訴她:
這位公子不會好好的領她回家過日子了。
“公子,您問李大人作甚?”羅三卻笑了,看著玉翠掩飾不住的失落神態,心裏的恨總算是消了。
“這些籌碼是李大人贏了我後又送給我的,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我想把玉翠送給李大人。”馬如龍笑著說,“至於這些籌碼就當是我送給玉翠姑娘的脂粉錢吧。”
“您要把我送給李大人?”玉翠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好像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話。
“是啊,你不會不願意吧?”
“我有願意不願意的權力嗎?不過,公子要送禮也要看清收禮的人,更要講究一下禮品的品味。李大人愛的是樓上那些一夜萬金的清倌人,可不是賤妾這號殘花敗柳。”玉翠狂笑起來,又劇烈咳嗽一陣,眼中卻流出了淚水。
“馬公子,李大人可是風流教主,眼界高的很,這屋裏的姑娘他從來看都不看一眼。”羅三也好心提醒道,他覺得如此送禮就跟搬一塊石頭給皇帝進貢一樣,愚不可及。
“這就叫千裏送鵝毛,禮輕情義重,玉翠姑娘總比鵝毛重吧。
“你隻管替我送上去,李大人如果不要,就請他對玉翠姑娘隨便怎樣好了。”馬如龍大笑著,說完後便起身揚長而去。
羅三搖了搖頭,還沒徹底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玉翠卻坐在地上失聲哭了起來。
“玉翠,你這是大喜啊,哭什麼?”羅三笑道,“你這可就是相府的人了,說不定會做上宰相夫人哪,我先給您道喜了。”他盡情地奚落著。
他雖然年俸五萬,卻對玉翠這樣自稱“殘花敗柳”的美女卻一個也買不起,不是買不起,而是根本養不起,沒有百萬兩的家私根本就不敢動這腦筋,他倒好像明白了馬如龍為什麼贏到手又馬上放棄了,轉手送給他人,這看似愚蠢的作法倒不失為明智之舉。
“這個小王八蛋,他不是人。”玉翠兩手捂住臉,嘶聲痛罵著,大滴的淚水從指縫間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