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士農工商哪一行,如果是江湖人,是哪條道上的。
“特別是要查詢他們住處是否有一口大木箱。
“同時詢問城裏的人,有誰在何時、何地、見過何人抬著這樣一口大木箱。”
許靖雯裝模作樣想了一會兒,點頭道:“本座認為你這些建議還是很成熟的,可以實施。”
金五倫也一本正經地道:“那屬下就遵命照辦了。”
眾人又笑了一回,許靖雯笑得格外舒暢,卻不敢和馬如龍眼神相對了。
金五倫、雷霆和謝玉嬌各自叫來自己的管家,依馬如龍所說交代下去,以三家的實力,即便想掏空金陵城的老鼠窩,也不難辦到。
三個管家剛走,黃掌櫃忽然道:
“五爺,關於箱子的事兒,弟子倒想起一件事來,不知有用沒用?”
金五倫怒道:“你知道還不早說?”
黃掌櫃唬得一哆嗦,兩腿都站不直了,屈著膝道:“弟子前幾天到秦淮河……”他忽然停住不說了,惶恐地看著金五倫。
金五倫冷笑道:“你經常到秦淮河畫舫上吃花酒、嫖船娘,這些我都知道,要怪你的話早把你閹了,放心大膽地說。”
黃掌櫃一聽,果然腿也直了,膽也壯了,口齒也利索了,說道:
“是這樣,弟子前幾天在秦淮河擺酒請客,看到岸上就放著一口大木箱。
“當時隻是覺得紮眼,遊河的人沒有帶這種累贅東西的,但也沒往心裏去。
“過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那口大木箱又變成兩個了。”
“什麼?兩個?你可看準了?”馬如龍失聲道,黃掌櫃道:
“沒錯,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多看了幾眼,是兩口沒錯。
“我心裏還覺得好笑,怎麼還有這種不怕累贅的人。
“對了,我想起來了,這兩口木箱是一模一樣的,所以我開始才以為自己眼花了。”
“兩口箱子,一模一樣。”金五倫也驚怔住了。
“兔崽子,一個還嫌不夠,給我們預備了兩個,唯恐炸不死我們哪。”
雷霆歎道:“他們手裏有四架呢,這才是一半。”
金五倫又問黃掌櫃:“抬箱子的都是什麼人?”
黃掌櫃又一臉惶恐地道:“弟子沒看到,估計他們是坐在岸邊喝茶呢,弟子是知道店裏的凶手是抬著木箱走的,才想起這件事。”
馬如龍長出一口氣,笑道:
“黃掌櫃,別怕,你立了大功了,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黃掌櫃沒看到人,那裏的茶博士一定會看到。
“黃掌櫃覺得紮眼,茶博士也一定有相同的感覺,他或許能想起那些人的相貌和當時的場景。”說完,他還不忘問問許靖雯:
“許姑娘,你認為如何?”
許靖雯果斷地一揮手道:“就這麼辦,到秦淮河找那茶博士去。”
這一次沒有人笑,而是匆匆忙忙出了客棧,馬如龍和雷霆騎馬,謝玉嬌、天星和許靖雯坐一輛車,金五倫自坐一輛車,在金府人馬前導後擁中,趕往秦淮河。
那個茶博士果然還清楚記得當天的事,也是因那兩口木箱太過紮眼,他把抬箱子的人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馬如龍一行人坐在桌邊一邊喝茶一邊聽,聽的太過專心,誰也沒喝一口茶。
茶博士剛說完,馬如龍就問道:
“是四個人?三個男人都是川中口音,那個女人身段如何?”
他問一句,茶博士點一下頭,又道:“那個女人口音怪怪的,聽不出是哪裏人,人長的漂亮,身段更是嫋娜如仙。”
馬如龍一擊掌道:“就是她,沒想到在這裏發現了她的蹤跡。”
大家都明白他說的是誰,天星對許靖雯笑道:“阿雯,給你提個不成熟的建議吧。”
許靖雯道:“好啊。”
天星指著馬如龍道:“你先幫他把那個年輕漂亮、身段又嫋娜如仙,叫人過目便魂思夢想的女人找到吧。”
謝玉嬌瞪她一眼,笑嗔道:“星兒,不許添亂。”
許靖雯笑道:“天星姐,你這建議太不成熟了,等明年秋天成熟了再說吧。”
馬如龍假裝沒聽見,又問茶博士:“他們不是一起來的?是誰先到誰後到?間隔多少時間?”
茶博士道:“是那一對男女先到的,他們把箱子就放在這兒。”他指著岸堤某處,又接道:“後麵那兩個男子是隔了一刻鍾後才到的,他們把箱子放在這兒。”
他又用手指著,“然後兩個男的坐在那張桌子旁喝茶,不一會兒,那一對男女便起身抬著箱子走了。”他又用手指點著,忽然怔住了。
馬如龍問道:“怎麼了?”
茶博士道:“我想起來了,那一對男女抬的箱子正是那兩個男人抬來的,不是他們先前抬來的,沒錯。
“我對箱子很好奇,一直猜測裏麵裝的是什麼,所以一直注意著,那一對男女一定是賊。
“他們想偷那兩個男人的箱子,預先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在這兒等著,然後就把箱子給調包了。
“可是也不對呀?後麵來的那兩個男的為什麼要把箱子和那口箱子緊靠在一起,好像故意給人家調包似的。”
馬如龍笑道:“你說的沒錯,他們就是故意調包的,他們是一夥的。”
茶博士愈發糊塗了,他還沒聽說有人把東西故意給人家偷的,如果是一夥的,又何必玩調包?
馬如龍又問道:“他們是怎麼來的?”
茶博士道:“他們……”話未說完,有人高喊道:“算賬。”
茶博士對金五倫點頭哈腰道:“五爺,稍等。”一路小跑著過去收錢了。
金五倫臉色陰沉得可怕,歎道:“我真是沒用,人家都進來四個了,我竟然一個都沒發現。”
馬如龍笑道:“五爺,偌大的金陵城,上百萬的人口,四個人在裏麵還不像四條魚在江裏,哪兒容易發現,況且他們又是一等一的隱身高手。”
天星問道:“你這次猜猜那四個人是怎麼來的?”
馬如龍道:“不用猜,一想就知道,隻是要向茶博士證實一下。”
許靖雯順著馬如龍的目光看到了路上停的馬車,脫口道:
“他們一定是坐馬車來的,也一定是坐馬車走的,箱子那麼大,兩個人抬著走太顯眼了。”
馬如龍笑道:“如果是這樣,就不用我這狗頭軍師貢獻不成熟的建議了吧?”
許靖雯笑道:“不必,我請五爺查查城裏所有馬車夫就是了,反正我隻動動嘴兒,又不必費力。”
金五倫笑道:“許姑娘摸到做掌門的門道兒了,你這大掌門一動嘴兒,我們這些苦命人得磨穿多少雙鞋子呀?”
天星笑道:“五爺,你喊什麼苦啊,你也隻是動動嘴兒。”
金五倫苦笑道:“可我得給他們買鞋呀。”天星恍然道:“這也是,還是五爺的命最苦。”
大家都忍俊不住,這樁無頭案總算有了重大突破,頗有雲開霧散之感,每人心裏都是喜氣洋洋。
忽然聽到一個人喊著:“喂,喂,你怎麼了?”隨即便是一聲大叫:“不好了,來人哪。”
眾人齊地站起,循聲望去,馬如龍一望之下,驚得“啊”了一聲,人已如勁弩般射出,二十丈遠處,茶博士正蹲在地上,身子卻已拘攣成一團,右手猶緊緊抓住桌角,旁邊一個男人驚恐地望著他。
“怎麼了?”其他人也隨後趕過來,許靖雯急忙問道,周圍喝茶的客人一見這等陣勢,又看到茶博士的慘狀,也都一哄而散。
“他也被人滅口了。就在我們眼皮底下。”馬如龍沉聲道:“凶手就在這些喝茶的客人中。”雷霆叫道,眾人望著四下散去的茶客,茫然不知所措,不可能把這些人都抓起來,一個個拷問他們是不是凶手。
謝玉嬌查看一下茶博士的死狀,驚道:“這是什麼毒,他臉上表情怪怪的。”
馬如龍道:“這是南疆的一種劇毒,叫甜蜜蜜。”
“甜蜜蜜?毒藥還有這種名目?可看上去像是牽機毒呀,不然他的肢體不會拘攣到這等程度。”許靖雯道。
眾人看茶博士麵部也拘攣得厲害,眼鼻口都緊靠在一處,眼珠也擠壓出來,懸墜於眼眶之外,看上去比被人亂刀砍過一遍還要恐怖惡心,但他拘攣僵硬的麵部卻現出詭異的笑容,似乎很享受這種死法。
馬如龍道:“你說的沒錯,這種毒正是牽機毒,鶴頂紅還有另外十幾種劇毒混合成的。
“死狀極恐怖,但據說死者會有甜蜜到心裏的感覺,所以起名甜蜜蜜。”
天星先是看了一眼,便唬得躲開了。
聽馬如龍說的有趣,忍不住又多看一眼,一看到那一對懸墜在外如鍾擺般的眼珠子,便“啊”地一聲叫出來,幾步跑到岸邊,胃裏的積食已水箭般從口中直射出來。
許靖雯一直強忍著,一聽到天星的嘔吐聲,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跑到岸邊,大嘔大吐起來。
謝玉嬌感到的卻不是惡心,而是恐怖,她低聲對馬如龍道:“牽機毒、鶴頂紅都是皇室專用,對嬪妃和大臣賜死用的。”
馬如龍道:“雖是貢品,卻出自南疆,隻要花錢就買得到,此事和朝廷無關,我有把握。”
雷霆也常和皇室打交道,說道:“對,這事也不是朝廷做事的風格,可為什麼這些凶器都是貢品呢?”
馬如龍歎道:“因為貢品都是最好的,殺起人來也效率最高。”
金五倫愣怔了半天,兩手攥拳,揮舞著悲聲道:
“我算什麼金陵王呀,在自己家裏被人騎在脖子上拉屎啊!”
馬如龍勸慰道:“五爺,不要這樣想,不是凶手欺負你,而是被你逼得狗急跳牆了,咱們最主要的對頭浮出水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