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凡道:“我的高論說完了,該您表個態了。”
她知道與花子明打交道,出牌可要謹慎,更不能一股腦兒把牌出淨。
“好,丐幫全力支持師太。
“師太吩咐吧,我們怎樣幫?”花子明一擊桌案,毅然決然,淨凡卻笑道:“多謝,我還想先聽聽幫主要的條件。”
花子明一聲浩歎道:“師太,貴派對我誤解太深了,我花子明做事何曾向人立過霸王條款,這乘機勒索的事我丐幫焉能做出。
“不過古人雲:‘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總是投出桃子,卻又總是連枚李核兒都看不到,也叫人冷了一腔熱血啊。”
淨凡微笑道:“這不還是有條件嗎?你這次投出桃子,是想要李子還是要西瓜呀?”
花子明哈哈笑道:“師太真幽默,好吧,你聽我說完,就知道根本不是什麼條件了。
“我丐幫助師太得到掌門之位,隻求今後在江湖事務中,峨嵋能與我丐幫步調一致,同進同退,共榮共辱。”
淨凡一驚站起,冷冷道:“這還不是霸王條款嗎?這不是令我峨嵋成為你丐幫的附屬嗎?”
“稍安勿躁。”花子明微笑道:
“我花子明敢有這等野心嗎?措詞有些不當,應當是:在與丐幫相關之江湖事務中,峨嵋要和丐幫步調一致,同進同退。
“在與峨嵋相關之江湖事務中,丐幫要和峨嵋步調一致,同進同退。
“而且可以把峨嵋的條款列在首位,其次我們兩派彼此絕不幹涉對方內部事務,但在任何江湖事務中,都要保持同榮同辱的同盟關係,這夠公平的吧?”
淨凡想了想,花子明所說委實是平等互利的條件,峨嵋所失的卻是三大派中的超然獨立性,以後要和丐幫緊緊捆綁一起了,但她有求於人,不做出點兒犧牲也是不可能的,何況這條件反過來也可說是把丐幫與峨嵋捆在一起了,雙方得失相當。
她反複思量,推敲每一字,每一句,判斷其中是否隱藏圈套,最後下定決心,問道:“就這一條嗎?”
花子明笑道:“師太還不放心嗎?就這一條而且根本不算條約,其實我們兩派並列三大派中,本來就應該是這種同盟戰略關係,這次隻是要把它落實到紙麵上而已。”
淨凡一驚道:“還要簽約?”
花子明正容道:“當然要簽。口說無憑,字據為證。
“老實說,倘若我和尊師有這樣一紙條約,馬如龍他們就不敢對貴派下此毒手。
“以後任何門派想對我們中的一派心生歹意,他就要明白,他是和兩大派同時為敵。”
此番峨嵋遭受重創,淨凡確實有孤立無援之感,花子明所說也不無道理,她點頭道:
“好,我同意,我簽。”
花子明傳喚張乾拿來筆墨紙硯,親手以恭楷寫了條約,一式兩份,兩人在上麵簽名後,各拿一份收好。
張乾出去後,花子明慨然道:
“師太,從現在起,我們就要履約踐諾了。
“眼下是師太的大事,別說讓我們怎樣幫,就有接命令我們怎樣做,丐幫自我以下無不唯命是從。”
淨凡一陣快意後,又沒來由地一陣感傷,能對天下第一大幫發號施令固然快意至極,但將來自己也有受人揮使的一天,她定了定神,把自己想了一個通宵的方案說了出來。
花子明聽後,大表讚同,又對其中幾點提出修改,兩人商議了一頓飯工夫,才把方案最後敲定。
大事既定,淨凡便起身告辭,花子明直送出大門外,猶依依不舍,直望著淨凡的背影消失不見,才回過身來,對張乾攘臂大教叫道:
“把好酒都拿出來,狗都牽出來宰了,所有弟兄放假一天,大宴一天,不醉不歡。”
雷武依然直挺挺坐在椅子上,身上身下散發濃烈的血腥穢臭的氣味兒,雖然大開著窗子,進屋的人依然以帕掩鼻,作嘔不已。
“刀傷兩處,一刺後心,一刺咽喉,均為致命傷,無毒,是江湖上常見的短刀刀痕,隻是比一般短刀鋒利許多。”
馬如龍仔細檢驗著,仵作般向眾人報告,他檢驗後抬起頭,又道:
“正是凶手的典型作風,凶狠毒辣,卻不留一絲痕跡。”
許靖雯腸胃翻騰得如翻江倒海,每次均是強運內力壓下,她問道:
“凶手為何棄屍在此,而不轉移藏匿,或者毀屍滅跡?”
馬如龍道:“估計他們是沒來得及,或者怕轉移屍體風險太大,一旦被發現反而會暴露,他們自信除一具屍體外,沒留下任何證據。
“這就和他們不怕在爆炸現場留下暴雨梨花針和霹靂雷火彈的痕跡一樣。
“當然,也是無奈。”
金五倫看著雷武的屍體,咬牙切齒道:“王八蛋,你死了算是便宜了你,不然我真得把你煮來吃了。”
謝玉嬌捂著嘴呻吟道:“五哥,我真的要吐了,求你千萬別在提這碴了。”
馬如龍笑道:“大家退出去吧,留著他的人頭祭奠七位師太,也算是凶手送給我們的一個小禮物。”
眾人都轉到另一間房中,連喝幾杯濃香的茶,才覺得舒服些,國泰客棧的黃老板跟班兒似地緊跟著金五倫的肩輿,臉兒都唬得黃了。
金五倫道:“馬公子,老黃說住店的兩個客人是川中口音,是唐門中人無疑。
“他們前天夜裏鎖上門,抬著一口大木箱,出門後便一去不返,夥計們還是聞到屋裏的怪味兒,以為馬桶倒了,才敢開門查看。”
馬如龍一驚道:“大木箱?有多大?”
黃掌櫃哆嗦著兩手,比劃了半天,眾人都明白了,黃掌櫃比劃的尺寸正和雷霆所做的那口木箱相仿。
雷霆歎道:“又一架子母連環彈和二十筒暴雨梨花針,看來凶手是準備在這裏組裝第二架裝置。”
他自看到雷武的屍體後,還是第一次開口。
他全身上下都繃得緊緊的,令人擔心他隨時也有爆炸開來的危險。
馬如龍拍拍他肩膀道:“放輕鬆些,凶手這是在和我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且看是貓能捉住老鼠還是反被老鼠吃掉,關鍵是時間。
“一定要搶在他們發動第二次攻擊前找出他們,這個時候千萬不能亂了方寸。”
雷霆長出口氣,似乎是把胸膛裏的壓力呼出了,身體也鬆弛下來,金五倫道:
“兄弟,你該喝杯酒,不管死的活的,咱們總算把你霹靂堂的奸細捉到了,值得慶賀。”
黃掌櫃忙吩咐人端上酒來,卻隻有雷霆和金五倫各拿一杯,一口幹了,金五倫道:
“馬公子,你也該喝一杯,若不是你精心布置,凶手也不會被迫棄屍。
“雷武的屍體說不定又和上人的一樣無影無蹤了,咱們也抓不住他們的馬腳,這可是首功一件啊。”
雷霆問道:“馬公子,你說實話,你當初阻止我出去抓捕雷武,是不是已料定他必然會被殺死在城裏?”
馬如龍苦笑道:“你把我當成諸葛孔明了?我哪有這等神算,我不過是認為事有輕重緩急。
“奸細逃了,一是也追不回來,他又不能繼續造成破壞,還是先捉凶手為要。
“至於咱們在城裏嚴防死守,逼得凶手漏出馬腳,這是五爺和金府數萬兄弟的功勞,與我何幹?”
天星得意地道:“他是謙光,大家別信他的,這一切他早算計好了,他和我打賭,要在三個月內捉住凶手。”
她見屋內並無外人,一是得意,便放膽直言。
“三個月。”其他人都不約而同驚叫一聲。
許靖雯盯著馬如龍的眼神兒,激動的聲音發顫,“三個月,真的能捉到凶手嗎?”
馬如龍被揭了老底,已無退處,隻得硬著頭皮道:
“能。而且凶手已漏出馬腳,可能還會提前,但現在不再是能否捉住凶手的問題
“而是,是我們先找到凶手,還是凶手先把我們炸飛到天上去。”
“第二種不可能。”許靖雯堅定地道:“馬公子,我代表峨嵋派敬你一杯。”
她從托盤裏拿過兩杯酒,一杯遞給馬如龍,另一杯一口喝下去,嚇得謝玉嬌攔阻不迭道:“阿雯,你別真喝呀,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
許靖雯用手背抹抹嘴道:“沒學過,第一次喝。”
說完便咳嗽起來,馬如龍也隻好一口喝下去。
他此時真的沒有喝酒的心情,凶手露出馬腳固然可喜可賀,卻也令他有空前的緊張感和壓力感,他叫雷霆放鬆,自己卻放鬆不下來,那兩人抬著的大木箱已讓他心驚肉跳,他知道組合這種裝置隻需四五個時辰,凶手已是第二次了,或許更快,這架裝置很難說藏在什麼地方,正等著他們再次把頭鑽入設好的圈套。
金五倫問道:“馬公子,接下去我們該怎樣做?”
馬如龍道:“許姑娘,你看我們該怎樣做?”
許靖雯想了一會兒,臉一紅道:“我隻知道要抓住凶手,怎樣做不知道了。”
眾人都笑了,馬如龍道:“許姑娘是我們的首腦,隻應掌握方向和決定大事,這運籌帷幄的事還是我這狗頭軍師代勞吧。”
許靖雯忍笑道:“你太謙光了,你別代勞還是全勞吧。”
馬如龍想想道:“許姑娘,我就說說我的不成熟的建議吧。
“首先雷武藏在城裏,兩天後才被凶手滅口,他一定有一個隱秘的藏身之處。
“我們可以先找個畫匠,把雷武的相貌畫下來,交給金五爺的弟兄們看,一定能找出他的藏身地。
“他既然準備外逃,一定會把重要的物事兒都帶著,或許能在他的藏身地發現重要線索。
“其次把我們城裏的人手都發動起來,調查每一個有四川口音的年輕男子,他們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