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亡之旅(3 / 3)

丁一實在耐不住性子,就要發作,季季這時道:“牛肉的味道雖然難聞,叫他在我的麵條裏不要放牛肉好了。”

丁一於是掉轉輪椅,將季季推到店門口的一張桌子旁。

看到他們要吃麵,小二仍然沒有好氣,道:“我早就講過,錯過這裏便沒店了。”

丁一實在想不出小二的態度為何這般惡劣,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

不待小二說什麼,丁一又道:“是誰教你這樣對待客人的?”

小二想也不想,道:“當然是老板教我的。”

丁一詫道:“難道你們的老板不想做生意?”

“不想做生意,就不開店了。”小二不屑道:“你的問題像豬放屁!”

“你知不知道你的態度會把生意都趕走?”丁一道。

“笑話!”小二笑道:“我從沒有趕走一樁生意。”

頓了頓,小二得意道:“如果我不是那樣對你說話,你會來吃麵嗎?”

丁一想想也是,道:“很多人都這樣對我說,要割了我的舌頭,可他們一個也沒有膽量這樣做。”

“因此你才這樣放肆?”

小二點點頭。

“你以為你很了不起,你以為大家都怕你才沒那樣做?”

小二又點點頭。

“那你有什麼本事讓人害怕?”

小二道:“我會殺人。”他說得很平常,就像殺人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丁一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道:“那些想割你舌頭的人,是不是都被你殺了。”

小二再次點頭。

丁一道:“如果我想割你的舌頭,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

“當然。”小二道:“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丁一望了望小二,忽然道:“我們的麵條燒好沒有?”

“你們說過要吃麵條嗎?”小二好像一臉的吃驚。

“不吃麵條,我們坐在這裏幹什麼!”丁一大聲道。

“我以為你走累了,在這裏休息一下呢!”小二說著,叫道:“兩碗牛肉麵!”

“一碗牛肉麵,一碗光麵。”丁一道。

小二叫道:“一碗牛肉麵!”

“除了一碗牛肉麵,還要一碗光麵。”丁一解釋道。

小二瞪著丁一,道:“小店有牛肉麵,沒有光麵。”

丁一真想發作,想把桌子掀掉,再把小二的人頭掛在門口的旗杆上。

可是他還沒有發作,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驟然響起。

三騎馬轉眼而至。

在店門口站住,馬背上的人翻身下。

三個人都是女人。女人都穿著一件紅披風。

她們的馬是駿馬,高大,剽悍,而且白得耀眼。

一看就知道,這三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們不是江洋大盜,就是江湖俠女。她們沒有像丁一那樣遲疑,而是徑直將馬拴在樹樁上,然後在丁一旁邊的桌子上坐下。

小二的態度也不一樣,他的臉上堆滿笑,甚至連腰也駝了,他笑問她們道:

“客官是不是吃牛肉麵?”

一個女人怒道:“不吃牛肉麵我們幹嘛坐在這裏!”

丁一冷眼看看,他以為小二會說出剛才對他說出的話。

可是,丁一錯了,隻聽小二道:“客官息怒,我是問你們吃辣的還是不吃辣的。”

另一個女人道:“多放點辣椒就行了。”

小二連連點頭隨即朝屋裏叫道:“三碗牛肉麵,多放點辣椒!”

說完,又哈腰道:“客官要不要先喝杯茶?”

沒想到先前那女人道:“我們是來吃麵的,喝什麼茶!”

小二一臉沒趣,他轉身往屋裏走,嘴裏小聲嘟囔了一句:

“人家一番好心,卻當成了惡意。”

他的嘟囔被那三個女人聽到,隻聽“啪”的一聲,有人敲桌子喊道:

“你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小二很快溜到屋裏去了。

不久,他又出來了,他的手裏托著一隻盤子,盤子裏是一碗牛肉麵。

小二將牛肉麵放在丁一的麵前,道:“這是你的牛肉麵。”

丁一道:“還有一碗光麵呢?”

沒想到小二鐵著臉叫道:“我說過這裏隻有牛肉麵,沒有光麵!”

他對丁一的態度跟對她們的態度截然不同,而是把受她們的氣發泄到丁一頭上。

丁一不想跟他一般見識,說道:“不加牛肉的麵就是光麵。”

“我剛剛早上殺了一頭牛,有牛肉,怎麼會燒光麵。”小二還是很大聲。

丁一道:“我會付給你兩碗牛肉麵的錢的。”

“這怎麼行!”小二道:“小店以價錢公道而享譽江湖,今日若以光麵收取牛肉麵的錢,小店今後何以在江湖立足。”

丁一知道這是小二故意找他們的麻煩,他一掌拍在桌子上,那碗牛肉麵被震得飛了起來,而且飛得很高。

待那碗牛肉麵落回桌麵時,碗裏的牛肉都不見了。

剩下一碗光麵。

顯然牛肉是碗在空中時飛走了。

丁一露了這一手,其實隻想叫小二識相點,讓他打消別的念頭。

丁一指著桌上的碗道:“看清楚了,這就是光麵。”

小二卻一點也不害怕,他冷冷道:“這還是牛肉麵,因為牛肉的味道在湯裏了。”

那後來的三個女子似乎憤憤不平,一人道:“真是豈有此理!”

小二的臉色馬上變了,他跑過去,堆笑道:

“客官別急,三碗牛肉麵很快就來,一定會很辣的。”

女人道:“你為什麼這樣刁難他們?”

小二笑道:“在下並沒有刁難他們。”

“胡說!”女人喝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知道。”小二道:“他們是風花劍丁一和他心愛的女人季季。”

此話一出,丁一吃了一驚,原來小二早就知道他是丁一。

女人道:“風花劍沒有殺不掉的人,你這樣對他,不怕他殺了你?”

“不怕。”

小二道:“如果我怕,就像對你們一樣對待他了。”

“為什麼?”

“因為就算他不殺我,我也要殺他。”

這時丁一才明白,原來這個人是默雪兒買來的殺手。

丁一淡淡道:“想不到牛五爺也這麼貪錢。”

小二一怔,道:“你現在才知道我叫牛五爺?”

丁一搖頭,道:“我看到你這雙大腳的時候就知道你是燒牛肉麵的第一高手牛五爺。”

“你開始就知道我在這裏開店是為了殺你?”

“如果不知道,風花劍早就死了。”丁一道。

牛五爺幹笑了幾聲,道:“這樣就好,等你吃飽肚子,我們來個公平一戰。”

丁一笑道:“牛五爺的牛肉麵天下第一,可他殺人的時候是從來不講公平的。”

牛五爺叫道:“丁一,要是我不想跟你公平一戰,我早就出手了。”

“如果你現在出手還算公平。”丁一緩緩道:

“等我吃了牛肉麵你再出手,那就不公平了。”

“你以為我會在牛肉麵裏下毒?”

“難道你不會?”

牛五爺道:“我也許會乘人之危,也會落井下石或忘恩負義,卻絕不會在牛肉麵裏下毒。”

丁一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發現他是不是在說謊。

牛五爺也望著丁一,道:“你放心吃吧。”

這時,從屋裏又走出一個夥計,夥計很矮,他穩穩地托著一個大盤子,盤子裏放著四碗牛肉麵。

這四碗牛肉麵,一碗是丁一的,另三碗是那三個女客的。

牛五爺對她們道:“你們怎麼知道他就是風花劍?”

“路上有人告訴我們,說我們有機會看見風花劍殺人。”女人一邊吃牛肉麵,一邊說道。

“告訴你們的人是不是公孫三劍?”丁一插道。

“是的,公孫三劍還叫我們捎個口信,如果我們趕到這裏,牛五爺還沒死的話,就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她們說著對著牛五爺冷笑。

“他還說了些什麼?”牛五爺冷冷道。

“他還說,再多的錢總沒有生命值錢。”她們仍在吃麵條。

“你們騎著快馬到這裏來,就為了看我死?”牛五爺的話又冷又硬,像尖利的石頭。

“世上很少有人能看見風花劍殺人。”他們說話間,牛肉麵已吃了一半。

“是的,世上很少有人能看見丁一殺人,你們也不能。”牛五爺的話剛落,那三個還津津有味吃麵條的人忽然趴在了桌子上。

她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牛肉麵有毒。”

再看丁一,他已經吃完了牛肉麵。

但他並沒有趴在桌子上。

丁一道:“你說你不會在牛肉麵裏下毒的?”

牛五爺點頭,道:“我並沒有失言,我沒有在牛肉麵裏下毒,也沒在麵條裏下毒。”

“難道是辣椒有毒?”

“是的。”

丁一沉默了一會,道:“公孫三劍並沒有騙你。”

“公孫三劍是公孫三劍,牛五爺是牛五爺。”

“你真的把錢看得比生命重要?”

牛五爺鴨掌一樣的大腳退了兩步,站定,沉聲道:

“能與風花劍一戰,這一生便沒有遺憾了。”

“你沒有遺憾,可是我有。”

“哦?”

“如果我殺你了你,我又多殺了一個不該死的人。”

“那你讓我殺你好了。”

“我現在還不能死。”丁一歎氣道:“能等五天後再殺我行不行?”

“不行。”

丁一道:“我可以哪兒都不去,但光明頂卻非去不可。”

“到那裏對你沒好處的。”牛五爺道。

“我不想背黑鍋。”丁一道。

牛五爺歎氣道:“早知這樣,我應該在牛肉麵裏下毒。”

丁一從口袋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道:

“謝謝你的牛肉麵,就算到天黑找不到小店也不會餓得走不動了。”

丁一說著推著輪椅就走。

牛五爺沒動,有一個夥計卻攔住了他們。

這個人就是夥計,夥計的手上還托著那個托盤。

丁一掉頭,想繞過他。

他又攔住他們。丁一道:“你想幹什麼?”

他的頭微抬,直視丁一說道:“我不想幹什麼,隻想攔住你。”

“你以為你能做嗎?”丁一冷冷道。

“以前,有很多吃了牛肉麵就想走,沒付錢就想走的人,我都是用這隻盤子攔下他們的。”他的盤子在手中飛旋起來。

“做殺手不能沒有自信,但不能自大,你隻能攔住能夠攔住的人。”丁一道:“要是你覺得沒把握,最好讓開。”

夥計怔了怔,但他手上的盤子轉得更快了。

看上去,盤子隨時會從他的手中飛出來。

飛旋的盤子其實是一種極厲害的武器。

它可以轉瞬間將人截為兩斷。

丁一如果被它沾上,同樣會變成兩個人。

變成兩個人的丁一不再是丁一。

天下永遠隻有一個丁一。

丁一是人,是人就會害怕。

因為丁一知道人不可能沒有弱點,如果自己的弱點被對手找到並且一擊而中,那他隻有死。

丁一也怕死。

因此他全神戒備。

盡管他的雙手仍扶著輪椅,他的風花劍仍孤單地掛在他的腰上,他的手與風花劍之間,仿佛隔著一段遙遠的距離。

空氣凝固。

樹樁的三匹駿馬“噅噅噅”叫了幾聲。

沒有人相信,夥計飛旋的盤子突然間脫手,丁一能夠用扶住輪椅的手去抽出腰間的風花劍再擊落盤子。因為這需要一種極快的速度。

可是,也沒有人會相信,夥計能夠一擊而中。

因為,如果夥計可以殺丁一,丁一肯定早已被別人殺了,這一點,不僅夥計自己心裏清楚,牛五爺也清楚,不要說夥計一個人,就是再加上他,也不可能是丁一的對手。

所以,他們沒有輕舉妄動。

他們在等待時機。

這時,樹樁上的三匹馬又叫了起來。叫聲驚動了樹上的一隻烏鴉。

漆黑的烏鴉如一支劍極快地刺向空中。

陽光裏,烏鴉的暗影投在了一動不動的丁一身上。

丁一的眉毛不經意地動了動。

夥計手中的盤子脫手了。

幾乎同時,還有一把劍,也跟著出擊。

牛五爺不僅牛肉麵燒得不錯,他的劍術也天下少見。

盤子先飛,劍後發。

可劍的速度比盤子快,劍後發先至。

無聲一劍,直抵丁一心窩。

如果丁一隻留意夥計的盤子,那麼他或許可以擊落飛盤,但心窩難免被刺出一個窟窿。

牛五爺笑了。他出劍的一瞬就泛起了笑容。

因為他發現丁一並沒有注意他的劍。

他知道自己一劍的威力,他甚至感覺到丁一的臉也暗淡下去,仿佛無限悲傷。

丁一是很悲傷。

飛盤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劍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

可令他絕望的,不是飛盤,也不是劍,而是刀。

三把刀。

三把無聲無息的刀。

吃人的刀。

快得無法形容的刀。

三把刀,同時攻擊他三處要害。

他的眉心、咽喉、小腹被刀光罩住。

雖然他已經注意到了刀光,雖然他一開始就知道那三個中了毒的女魔頭會攻擊他,但她們的速度,仍令他吃驚。

丁一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飛盤、劍、三把刀。

五件武器同時要取丁一性命。

丁一渾身一顫,他的害怕連輪椅上的季季也感覺到了。

就在這時,丁一的手動了,他的風花劍也動了。

風花劍要殺人了。

世上很少有人看見風花劍殺人,現在也一樣,因為,看見風花劍殺人的人都已經死了或者將要死了。

三個魔頭的刀剛剛從袖口露出一點光,就立刻暗淡了。

丁一清楚,如果等她們的刀出手,他就算殺了她們,刀也會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在她們的刀出手之前就殺了她們。

接著死的當然是牛五爺。

他的笑剛從嘴裏泛起,還沒有真正到臉上,就又凝固了。

他的劍剛剛刺出,驟然失去力量,“鏗”一聲掉在地上。

最後一個死的才是夥計。他是五個人中武功最弱的一位,他的飛盤脫手,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隻是釣餌,他要用飛盤吸引對手的視線,然後再讓牛五爺下殺手。

他原想,第一個死的肯定是他。他隻是這次謀殺注定的死卒。

可是,當他看到那三把刀時,不覺心頭一喜。

暗想:丁一若先對付刀,再對付劍,那他的飛盤一定可以截殺丁一。

因為他相信世上存在著不可想象的速度。

因為丁一是人,是人就有極限。

夥計相信,丁一若要擊落他的飛盤,那隻有用一種極限之外的速度才能做到。

因此他認定自己將殺了丁一。

不過他沒有笑。

他圓睜雙目看著風花劍,他終於看清了風花劍是如何殺人的。

他甚至聽到了劍割斷咽喉時那清晰的聲音。

他發覺風花劍的速度並不快。不僅不快,而且很慢。

風花劍慢慢刺入咽喉,慢慢往旁邊割,很長時間沒有拔出來。

可是,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錯了。

因為他發現風花劍雖然沒有拔出來,但被劍刺中的臉都變了,刹那間臉已變了四張臉。

這就是說,風花劍已經第四次刺進對手的咽喉。

這裏隻有五個人,那麼,接下去,風花劍該是刺進自己的咽喉了。

想到這裏,夥計才害怕起來。

他想逃命。他後悔。

他後悔自己為了貪看風花劍殺人而錯過了逃命的機會。

可是不久,當他發現風花劍割裂喉管的聲音來自自己的咽喉時,他就不後悔了。

因為就算他不看風花劍殺人,他也逃不走,在風花劍的速度下,他最多隻能轉半個身。

這樣即使死,總算也看清了風花劍是為何殺人的。

他甚至有些驕傲,他是世上很少看到風花劍殺人的人。

夥計沒有笑,他慘然道:“我終於看見了……”

他想說:“我終於看見了風花劍殺人。”隻是話講一半,便死了。

那隻盤子飛去又飛回,硬生生將死去的夥計截成兩段。

看見風花劍殺人的人都死了,隻有季季沒死。季季說:“他們都死了?”

丁一的手已扶住輪椅,並推著它往前走。他答道:“我不想殺他們的。”

季季沉默了一會,道:“你真殘忍。”

丁一想了想道:“人有時候就得殘忍。”

“為什麼?”

“因為人活著就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季季不再說話,他在想丁一的話。

丁一推著輪椅走出很遠,還聽到馬“噅噅噅”的嘶鳴和一隻烏鴉在空中飛行的聲音。

牛五爺其實並沒有騙丁一,如果他當時錯過了吃一碗牛肉麵,那麼,到天黑,他和季季也隻得餓肚子。

從中午到黃昏,丁一沒遇到過一爿小店。

四周是沙地。天很冷。

季季整個人縮在輪椅裏,好像已經睡著了。

丁一開始著急起來,如果天黑之後還找不到小店,他們將在野外過一夜。

丁一稍稍加快了腳步。

幸好,在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丁一總算看到了一盞燈。

而且,他還聞到了炒菜的飄香。

丁一精神一振,不由說道:“今夜不會露宿野外了。

季季醒了,她也看到了那盞燈,但她並不高興,而是道:

“一定是她收買的殺手在等我們。”

丁一知道她說的“她”是指默雪兒,公孫三劍曾透露,這是一條死亡之路,默雪兒不知收買多少殺手來阻攔他們。

“你怕嗎?”丁一輕聲問。

“她要殺的人是你,我為何要怕?”季季反問。

丁一無語。冷風從他的耳邊經過。他有些悲傷,道:

“季季,你真的不能原諒我?真的這樣討厭我?”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幽幽歎了口氣。

很快,燈就在他們麵前。

燈掛在一根竹竿上,竹竿豎在路旁邊。

這是一盞煤油燈,燈光被玻璃罩嗬護著,風吹不動它。

丁一望著燈,聞著空氣中那縷飄香,卻皺起了眉頭。

竹竿旁坐著的那個人問道:“你為何皺起眉頭?難道不想看見我?”

丁一道:“我在想,你坐在冷風裏等我們太辛苦了。”

“可是,沒有我指點,你們找不到炒菜的地方。”那人道。

“多點幾盞燈就行了。”丁一道:“這樣你就可以去睡覺了。”

那人大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丁一不解道。

“我是瞎子,所以,老板覺得,多點燈也是浪費,便叫我在這裏招呼客人。”那人道。

丁一發現他果真是瞎子。

呆了呆,喃喃道:“瞎子其實也需要睡覺的。”

瞎子笑道:“你不是瞎子,不會比我更懂瞎子需要什麼。”

瞎子說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鑰匙,“你們打開就行了。”

丁一接過鑰匙,問道:“那兒有沒有酒喝?”

瞎子道:“那裏的酒多得可以淹死你。”

丁一笑道:“如果你騙我,我一定回來找你算賬。”說畢,推著季季往左去。

按照瞎子所講,二十分鍾後,丁一果然在夜色中發現一堵高大的圍牆。

夜色很黑,但圍牆更黑,因此他很容易就發現了圍牆。

圍牆的門他也很快找到了。

丁一毫不猶豫以瞎子的鑰匙打開鎖,推門,就聽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

“紅桃客棧歡迎客官光臨。”隨即,許多盞燈同時亮起。

丁一首先看到一張非常漂亮的臉,接著是幾株樹,再往前是一些小房間。

燈一字往前排,不知燈的盡頭是“哪裏。”

就在丁一驚詫的當兒,那個嬌滴滴的女孩又說道:

“客官風塵仆仆,我想應該先喝杯酒解解疲倦才是最要緊的事。”

沒等丁一答話,她又說:“沿著燈盞一直走,最後那盞燈是酒房,客官自己走吧。”

女孩好像這時才發現輪椅中的季季,她道:

“走了一天,你們肯定餓了,要是女客官不喝酒,我可以叫人送飯送菜過來。”

丁一覺得這個女孩想得周到,他道:“除了飯、菜、酒之外,我們還要兩套房間。”

女孩問了一句:“是一套還是兩套?”

“兩套。”丁一道。

“為什麼要兩套?”女孩又問。

丁一皺起了眉頭,他覺得她太囉嗦了。

女孩道:“客官一定覺得我很囉嗦,不過我得問問清楚,你們究竟要一套還是兩套房間,如果一定要兩套,恕紅桃客棧不能接待兩位客官了。”

“這裏隻剩一套房間了?”丁一問道。

女孩點點頭,道:“紅桃客棧本來有八十套房間,可剛剛被人訂了七十九套。”

丁一想了想,道:“那就一套吧。”

女孩笑了,道:“客棧先到酒房,飯菜很快就送來。”

紅桃客棧很大,就像一個大莊園。

丁一推著季季,順著燈盞往前走,不知過了多久,才看不見前麵有燈。

丁一站在最後一盞燈下,果然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香。

丁一回頭,見剛才亮著的燈都熄滅了,身後一片漆黑。

丁一很驚訝,他想起剛才一路走來,經過好多房子,還有小橋和林蔭,他聽到房子裏充斥嬌笑聲和胭脂的味道。

最初聞到炒菜的飄香在這裏反而聞不到了。

酒香更濃。前邊的房子裏又亮起了三盞燈。

房門打開,丁一看見屋子裏堆滿了酒壇,酒壇中間是一張四方桌。

這裏就是剛才那女孩所說的酒房了。

丁一推著輪椅,從酒壇的縫隙來到桌邊,見一個人正打著嗬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丁一坐下,那人揉著眼睛過來,問道:“客官要幾壇酒?”

丁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