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柱驚叫一聲,就勢滾到一邊。
瘋駱駝一撲落空,早已性起,又站起身來,粗重地喘息著,目光中噴射出憎惡和敵意。
齊天柱此時已經站起,屁股摔得疼痛難忍,不由怒從心起。
上伸手拔出了腰上的紅毛寶刀,大吼一聲,搶步衝向瘋駱駝。
那瘋駱駝也不退卻,迅猛往前一撞。
齊天柱正欲揮刀砍下,見瘋駱駝向自己身體撞來,想閃身逃開,誰知他身高體笨,躲得稍慢被瘋駱駝一頭撞在身上,齊天柱後退八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那瘋駱駝怒吼一聲疾奔過去,騰身又向他身上壓來。
齊天柱渾身疼痛難忍,幸好寶刀尚未離手,情急中想起在人卦陣對付雄獅的招法,便大喊一聲,單膝跪地,雙手舉刀迎著撲來的瘋駱駝拚力刺去,那瘋駱駝不顧一切壓下來,齊天柱的寶刀正好刺入瘋駱駝的腹中。
齊天柱一見,急忙鬆開刀柄往旁一滾,躲開那壓下的龐大身軀。
瘋駱駝身軀壓下,直直地把紅毛寶刀壓進腹內。
它哀叫一聲,猛地跳起來,原地轉了幾圈,又“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嘴裏白沫噴出,隻有出氣沒有進氣,已奄奄一息了。
齊天柱吃力地站起來,晃晃搖搖走到瘋駱駝跟前,從腹中抽出血淋淋的紅毛寶刀,插進鞘內。
再看自己的坐馬,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他步履蹣跚地走到黑蝴蝶等人麵,滿臉慚愧地苦笑道:
“奶奶的,真厲害,我險些被這家夥壓死了!”
黑蝴蝶道:“齊老七,怎麼樣?碰上對手了吧。沒想到你還怪機靈,不然真的要被壓成肉餅了!”
齊天柱臉一紅道:“我還頭一回看見這家夥,比老虎還凶,勁真大。”
黑蝴蝶道:“你把馬丟了,以後的路隻有走著嘍!”
齊天柱道:“走就走,我不會比你們慢!”
說著咬咬牙,撩開大步向前走去。
玉瑤歎道:“七哥還逞能,明明跌傷了,卻還硬撐著!”
說完催馬追上齊天柱,跳下馬勸道:“七哥你騎馬吧,受傷了還不知道?”
齊天柱聞言道:“師妹,你大小看七哥了,這點傷算什麼?我怎麼能騎你的馬!”
這時石默羽和黑蝴蝶已催馬近前,聽了齊天柱的話,黑蝴蝶道:“天柱,還是騎我的馬吧!”說著便也下了馬。
齊天柱道:“我誰的也不騎,不信你們看我能追上不!”
石默羽道:“天柱就是這性子,認準的事不好變,不騎也就罷了!”
鄧玉瑤和黑蝴蝶無奈,隻好又上了馬,三匹馬跟在齊天柱後麵,繼續西行。
齊天柱撩開大步,在前麵一路疾行。雖然走得不大穩,卻也不慢。
一路走來,幾人才知道、適才的險情並不偶然的,有很多瘋駱駝四處狂奔。
由於上次的教訓,遠遠見瘋駱駝的影子,幾人便趕緊避開,再不敢照麵。
這樣一路提心吊膽,右躲左閃,總算是再未遭到瘋駱駝的襲擊。
接近黃昏時候,他們來到一個山穀口,遠遠地便見穀口旁有一個氈包,孤零零地立在那裏。
幾個人很是高興,知道今夜又有投宿之地了。
來到氈包跟前,齊天柱又餓又渴,早已不耐,便一頭鑽了進去,滿以為氈包裏能有準備好的羊肉和牛奶、
外麵的三人下了馬,正牽著韁繩不知拴在何處、就見氈包門簾一挑,齊天柱又一頭鑽了出來,氣急敗壞地叫道:“奶奶的,沒人,什麼也沒有!”
幾個人惶惑回顧,見氈包後不遠的穀口,立了一排排木柵欄,山穀裏隱約傳來一串串的嘶叫聲。
黑蝴蝶道:“奇怪,這山穀口立著柵欄何用?莫非這裏養駱駝麼?”
話音未落,突然從穀口旁奇快地跑過來兩峰駝駝。
幾人以為是又遇上的瘋駱駝,正欲飛身上馬,逃之夭夭,猛然見那駱駝上還坐著兩個人。
齊天柱見了,笑道:“有人來了,這下好了,有羊肉吃了。”
黑蝴蝶道:“想得倒好,怕是要命的來了!”說話間,那兩峰駱駝已到近前,隻見騎在駱駝上的兩人都是漢人裝束,年歲都在五十以外。
左邊這人手裏握著一把弓,一支箭掛在腰間。
右邊那人雙手空赤,兩人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著前麵的四個人。
玉瑤從兩人的眼中看到了暗藏的殺機,她心頭警兆大增,仿佛預感到殺身之禍已在眼前。
這時,隻見空手的那人在駱駝上居高臨下道:“如果我沒認錯,你們就是西去天竺的天山七傑吧?想不到隻剩這麼幾個人了!”
齊天柱道:“朋友,我們正是從天山而來,走得又饑又渴,大俠給些吃的吧!”
那人獰笑道:“好!是天山來的就好,總算把你們等來了。在下追風電楚秋,這廂有禮了!”
說著便在駱駝上抱了抱拳。
黑蝴蝶聞言,驚叫了一聲:“塞北二妖,你們意欲何為?”
一旁的滾地雷蔡鳳冷冷道:“你們西行,今天算已到頭了。很簡單,快交出鄧廣宇留下的東西,我們兄弟可以饒你們一命。否則,你來看!”
說著舉起手中的彎弓。從腰上撥出了那箭,搭在弓弦上說道:
“這是支響箭,這箭往空中一射,山穀口的人聽見,就砍木柵欄,放出裏麵困著的上百隻母瘋駱駝。
“那時,你門就會被踩成肉泥,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命!”
楚秋冷笑道:“我們和蒙古人合作,花一千兩黃金買了這些母駱駝困在這裏,隻想讓那些散遊的公駝把你們踏死。
“誰知你們有了準備,不然已插翅難飛了!”
玉瑤見黑蝴蝶、石默羽和齊天柱都全神貫注地盯著“塞北二妖”,使迫不及待地繞到雪兔身後,以雪兔遮擋飛速從懷中掏出父親臨終時給她的錦囊。
再顫抖地從中掏出信,迅速掃了兩眼,然後,把信團成一團,塞到馬鞍下。
她抬頭看看、見沒有人發現,一顆怦怦亂跳的心才平靜下來。
這時,就聽石默羽突然道:“你倆莫非也被冷奇風收買了?”
楚秋道:“什麼叫收買?冷奇風不虧待我們兄弟,我們就願為他幹事。”說著把弓朝上舉起,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楚秋大聲道:“黑蝴蝶,你是江湖上公認的精明人。我們本可以不露麵,隻等你們一到山穀口,就砍斷柵欄,讓那些瘋駱駝把你們一掃無餘。
“隻是身為江湖人,不願暗中傷人。況且,我們‘塞北二妖’與各位並無私人恩怨,隻是為那鄧廣宇留下的東西。如果你們寧死不交,那就休怪我們不義氣了!”
黑蝴蝶回頭看了一眼鄧玉瑤,鄧玉瑤渾身顫抖,眼中含淚道:“林女俠,要不把東西給他們,萬一真的放出瘋駱駝,咱們……太可怕了!”
黑蝴蝶歎道:“是呀,那瘋駱駝別說成百就是十個八個,也足夠咱們受的。”、
齊天柱聞聽,吼道:“不能把東西給他們,死怕什麼,我和他們拚了!”
說著伸手抽出紅毛寶刀,就要衝去。
鄧玉瑤急忙叫道:“七哥,且慢!”
齊天柱停住腳道;“你要怎樣?”
鄧玉瑤淒然道:“七哥,你連師妹的活也不聽了麼?你知道師妹才二十幾歲,我不想死,還要等著和良哥相逢。
“現在隻能把東西給他們,隻要保住性命,等良哥回來再想辦法!”
黑蝴蝶道:“是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石默羽冷道:“都怪那楚良,身懷絕技,卻臨陣脫逃,不然怎能有今日?”
齊天柱聽了把寶刀用力往地上一摔,一邊解下身上的黃綢包袱,一邊哭道:“師父呀,你可不能怨天柱,都是師妹他們要給的呀。”
說著把包袱扔到鄧玉瑤的腳下。
然後一彎腰拾起地上的寶刀:“師父,弟子沒能完成你的囑托。今天東西丟了,活著啥用?”
說著,把寶刀住脖子上切去。
黑蝴蝶眼疾手快,飛起一腳,把齊天柱手中的寶刀踢落在地,斥道:“男子漢能屈能伸,像你一遇挫折就想死,算做什麼好漢?”
齊天柱聞言,猛地蹲下身子,雙手抱頭大哭道:“師父啊!你快來救救我們吧…”
這時,鄧玉瑤已經撿起地上的黃綢包袱。
慢慢走到楚秋的駱駝前,舉過頭頂,流淚道:“家父遺留的‘武林秘譜’和天山‘寶密地圖’都在裏麵,若饒我等一命,決不忘此大恩大德!”
楚秋欣喜若狂。
如獲至寶地將包袱一把抓在手中,又打開看看,突然仰天大笑道:“好!你們快逃命去吧,我們說話算數,絕不失信!”
黑蝴蝶和鄧玉瑤聞言,都翻身上了馬。
黑蝴蝶對石默羽道:“石老五,你還不快走!”
石默羽聽了黑蝴蝶的話,並不言語。突然對得意忘形的“塞北二妖”冷冷一笑道:“二位,我想讓你們看一樣東西。”
追風電和滾地雷聞言一怔,都驚愕地盯著石默羽。
黑蝴蝶和鄧玉瑤也大吃一驚,不知石默羽的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隻見石默羽傲然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向“塞北二妖”麵前一亮道:
“你們可認識他嗎?”
“病公子!”
楚秋驚恐地大叫一聲,“塞北二妖”慌忙跳下駱駝,對石默羽躬身施禮。
馬上的黑蝴蝶和鄧玉瑤也驚恐萬狀,險些墜落馬下。
兩人都知道,這“病公子”是牡丹門的掌教,名號乃是皇帝親口賜封,並賜金牌一塊,上有皇帝親筆禦書“病公子”三字。
這“病公子”隱跡江湖,專門暗中殘殺武林俠義之士,為朝廷效力盡忠,可是江湖上雖然久聞其名,卻都未見過“病公子”其人,以致許多人都認為這名號可能就是指“牡丹十娘”。
今日才知,江湖上聞名色變的:“病公子”,原來是“天山七傑”中的石默羽,怎不令人驚愕異常,駭人聽聞?
石默羽對畢恭畢敬的“塞北二妖”冷笑道:“你們幹得不錯,我一定在皇上麵前力薦,保你二人青雲得路。通天有門。”
楚秋獻媚地一笑道:“多謝公子,這鄧廣宇的東西,也望公子笑納;若無公子暗中相助,這東西也不能到手。今日之所以成功,一多半還應歸功於公子!”
說著,雙手托著那黃綢包袱遞給石默羽。
石默羽伸手接了過,打開看看,便又包好,背在身上道:
“你倆走吧!你們的功勞我會回稟冷奇風的。”
“塞北二妖”聞言,喜滋滋地又躬身施禮,然後便飛身上了駱駝,轉頭向來時的方向走了幾步……
突然,他們身後的石默羽一揚手,兩枚銀鏢向“塞北二妖”的後心飛射而去。
隻聽滾地雷慘叫一聲,翻身從駱駝上摔了下來,當即氣絕身亡。
而射向追風電的銀鏢尚未接近迫風電的後背,便悄然落地。
駱駝上的追風電猛然回頭冷斥道:“病公子,你好狠毒。我們已經把東西給你,為何還要下此毒手?
“適才我見你眼含殺機,便暗運內力護身,不然也難逃厄運。”
石默羽凜然道:“好狡猾的追風電,你想我會留著你倆回朝廷與我爭功嗎?”
邊說邊伸手抽出腰上的劍。
追風電慌急道:“病公子,你原來是為了這個?好,我從此隱跡江湖;再不露麵,望你放我一馬!”
石默羽聞言,仰麵狂笑起來,“哈哈哈,你還想走……”
就在狂笑同時,手中劍已飛射向追風電。
那追風電見石默羽狂笑不止,萬沒料到他手中劍會飛射而出,一怔間,那劍早穿胸而過。
迫風電在駱駝上搖了兩搖,指著石默羽,張了張嘴,什麼都未說出,便栽落地下,睜眼而死。
石默羽見“塞北二妖”雙雙斃命,猛然回身,對馬上的黑蝴蝶和鄧玉瑤傲然一笑道:“你們感到吃驚嗎?”
鄧玉瑤驚魂未定,心有餘悸道:“五哥你真是那‘病公子’?”
病公子冷冷道:“不錯,我是‘病公子’。
“五年前,我就投靠了冷奇風。當時他給我黃金萬兩,要我做他的內線,潛伏在你父親身邊,我不同意,他又應允如果投靠朝廷,便把自己掌管的牡丹門交給我,再加黃金一萬五千兩。
“我知道牡丹門美女如雲,而且在武林中的地位非比尋常,於是便同意了。
“後來通過冷奇風的引薦,我見到皇上。
“他賞我一塊金牌,仍名‘病公子’,要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露示。
“今天到了關鍵時刻,因為萬一鄧廣宇的東西被‘寒北二妖’得到,送到冷奇風手上,那麼冷奇風的功勞肯定要大於我,漸漸也會獲得皇上的寵信。
“而現在,我得到了世人都想得到的東西,皇上也會對我青眼有加。此刻我不現身,更待何時?”
黑蝴蝶道:“病公子,你想把我們三人如何處置?”
石默羽輕歎道:“我不想殺害你們。因為我雖然投靠了朝廷,但始終對鄧廣宇十分敬重。他不但武功蓋世,而且為人光明磊落。所以對於他的女兒我還要網開一麵,你們走吧!”
說完便走近追風電的屍體,從胸前抽出劍來,插進鞘內。抬頭見鄧玉瑤等仍然立馬收韁,不肯離去,便冷笑道:“你們莫非等死嗎?”
玉瑤淒然道:“我不敢走,恐你背後下手!”
石默羽冷哼一聲,飛身跳到一個駱駝上,催了駱駝向遠方疾奔而去。
黑蝴蝶和鄧玉瑤呆呆地望著石默羽的背影消失,方才長舒了一口氣。
黑蝴蝶對地上如呆似傻的齊天柱道:“齊老七,怎麼樣,你沒想到吧?”
齊天柱朝石默羽疾奔而去的方向唾了一口道:“奶奶的,狼心狗肺!”
玉瑤道,“咱們也得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說著,催坐騎,向東麵飛馳而去。
黑蝴蝶對齊天柱喊道:“快上馬追來!”
說完,策馬向前麵的鄧玉瑤追去。
齊天柱無奈,也上了石默羽扔下的馬用力在馬背上錘了拳。
那馬四蹄蹬開飛也似地追向前麵的鄧玉瑤和黑蝴蝶。
漸漸到了近前,齊天柱喊道:“師妹,咱們還住哪裏走?都死了算了!”
玉瑤回頭見已跑出了十多裏路,便放慢了速度,對黑蝴蝶道:
“林姐姐,咱們往哪裏走哇?”
黑蝴蝶與鄧玉瑤並馬而行,聽了玉瑤的話道:“咱們應該追隨那病公子,他身上帶著寶物,欲得者必不會少,咱們伺機再把失去的東西奪回來!”
“對,不能便宜那王八羔子!”身後的齊天柱道。
鄧玉瑤聞言歎道:“唉,世間險惡,人心莫測,幸虧父親早已料定。”
說著便從馬鞍裏伸手掏出那封鄧廣宇留下的錦囊秘信,遞給身旁馬上的黑蝴蝶。
黑蝴蝶困惑不解地接過那揉成一團的信,抖開細看,隻見上麵寫道:
玉瑤吾兒:
料你等西行必經千難萬險。
若遇生命受到威脅之時,你可將攜帶之“武林秘譜”及“寶窟地圖”交給索取之人,必有驚無險。
因那秘譜和地圖均乃偽造之物,不值分文。
東西交出之後,便隱跡江湖,三年後自有迎戰索命神煞之人,你等不必慮之。
讓你等攜假物西行,實乃遮人耳目,惟恐那西行之人受阻。
你師叔沈青雲吾早疑其欲謀武林領袖之位,謹防其心懷二誌,你五師兄石默羽為人神秘莫測,須防其從中生變。
命餘絕筆,望兒謹遵,切切!父鄧廣宇明示
黑蝴蝶看罷,狂喜地大喊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