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深,雲朵齊齊聚攏,遮掩了那彎明月。南宮王府四個金漆大字,在此刻也顯得黯然。一抹黑色身影輕巧地翻過森森圍牆,躍入寂靜無人的院落。
來人身手似貓般機敏,伸手將窗輕輕一推。蜷身飛躥入屋內,兩團金邊綢緞便從袖中揮出。它們此刻化為獠牙毒蛇撲向床塌中好眠之人,在黑暗中劃出淡淡光芒。
“誰。”床褥之中的南宮翰突得驚醒,顫顫地吼道。
“南宮王爺,我家主人命我傳個口訊給你。”清冷的女聲在靜逸的寢室內響起,手一拽,金邊綢緞又通靈性地回到來人手中。
南宮翰臉色頹變,眼中神色竟失,“你家主人何人。”
她淺笑一聲,似是不屑,“這個南宮王爺就不必知道了。我家主子說了,現在正是南宮王爺為主子‘赴湯蹈火’的時候了。”
“赴湯蹈火……”南宮翰將這四字念了數遍,他抬頭直直地望向黑衣人,雙眼在瞬間又睜得碩大,“你家主子……他是……”
“南宮王爺。”她徑自打斷他的話,這笑也頃刻化為烏有。她緩緩地轉過身,雙手環在背後,“我家主子要你明日一早……”
南宮翰一張老臉麵如土色,神如灰蠟。身前的女子每開口說上一句,他的心便往深淵裏墜上一層。這數句話語說完,他的心也隨著落入穀底。
“南宮王爺可有明白我家主子的吩咐。”那死寂般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的眼神空洞一片,好半晌才抬起頭來,“我……臣……明白了。”
話音剛落,黑衣女子頭也不回,飛身躥向窗外,一如來時這般無蹤無影。南宮翰無奈地長歎一聲,不由自主錚錚流下淚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來人呐。”他巍巍顫顫地朝屋外吼道。
屋外守侯的侍衛連忙拔劍,一擁而上,破門而入,疑是有刺客。進得屋內,卻未見半個人影,惟有南宮王爺半躺在床塌之上。
“王爺,有何吩咐。”
手無力地指往東,那是南宮雲所住的院落方向,“去將雲少爺帶來。”
不消片刻,一名青衫少年跨步走入屋內。他急急地奔向床塌,雙膝嗵地跪倒在地。抬頭望向南宮翰,那一雙濃眉大眼,此刻也鬱結一片。
“義父。”
南宮翰一雙枯木之手覆重重地覆上他的,慎重地說道,“雲兒,義父一生做過一件錯事。那就是二十年前率群臣覲見,上書以求處死一名宮女。而這名宮女不是別人,正是當今三殿下的生母。”
南宮雲黑漆的眼睛此刻圓潤精亮,這眼神裏綻放異樣的光芒。怪不得那個人會如此陰鬱,怪不得那個人會口口聲聲說義父罪該萬死。現在總算是明白其中的原委了!
他是為了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