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奇跡(2 / 3)

深山絕穀,幹柴遍地,不一會,洞中便堆了小山一樣的幹柴。

蕭九兀自還說:“霜姑娘,虧你提醒,才想出這麼個好辦法來。”

然後對南宮吹雨道:“南宮兄弟,你比我要聰明,怎麼也想不出來?”

南宮吹雨道:“我滿腦子在想破招之法,哪有心思去相信別的東西。”

蕭九附和道:“對,我也是這樣,都三十多年了,天天午時一到,便被劍招逼得精疲力盡,然後就苦思冥想,根本不會想別的。”

霜葉紅劃亮火石點燃了柴堆。

火勢從小到大,漸漸得將整個洞照得明亮無比。

南宮吹雨和蕭九站在一旁,他們的臉神既興奮又凝重,蕭九還在喃喃道:

“沒錯,以前隻有午時才能與劍法較量,而且隻半個時辰,倘若隨時都能較量,或許早就破了劍招……”

火越燒越旺,火光終於將石壁上的劍招清晰地映照出來。

在見到劍招的一瞬,霜葉紅發現南宮吹雨的臉神閃過一絲恐懼,仿佛不敢麵對一個比自己強大的對手。

霜葉紅怔了一下,她以前從未見南宮吹雨怕過任何對手,霜葉紅不明白:

劍招明明是死的,他為何如此懼怕?

既然懼怕,又怎麼這樣眷戀?

這時,南宮吹雨已經開始左右閃避,他縱跳如飛,以手代劍,將斜風劍法施展開來。

再看蕭九,他凝立不動,眼睛死死盯住石壁,出掌緩慢,每一招都仿佛耗費他很多功力。

他不是一味後退,有時還能往前逼進一步。

南宮吹雨則不住後退,雙掌時而交叉,時而護胸,這種神態,是他麵對任何對手時都未曾流露過的。

霜葉紅隻看了蕭九幾眼,目光如炬地盯著南宮吹雨。

隨著時間的流逝,南宮吹雨顯得越來越疲憊,連霜葉紅也看出來了,他已經力不從心。

霜葉紅叫道:“大哥,停手吧!”

可南宮吹雨哪裏會停手,他已經被劍招逼住,想停手也不可能了。

又過了一會,南宮吹雨一掌推出,自己卻一個跟頭翻開,隨後竟“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霜葉紅大驚,急忙奔去攙扶,手還未觸到他的手臂,隻覺一股勁力直衝過來,將她撞翻在地。

南宮吹雨好像瘋了一般,渾然不知自己已吐了血,團身躍起,雙掌連綿擊出。

掌勢雷霆,但他麵前隻有虛空,掌風擊得火堆裏火苗四濺,有幾根正燃燒的幹柴飛進水潭裏,發出“嗤嗤”的響聲。

霜葉紅站了起來,又要奔過去,哪料南宮吹雨側身斜避,左掌卻向她身前拍來,霜葉紅本來可以閃開,可她卻伸手想抓住南宮吹雨的手臂。

南宮吹雨一掌擊出,實是與石壁上的劍招相抗,他剛才吐了一口鮮血,已然破了第一招。

他雖然功力衰竭,但這一掌仍是力道奇強,他的目光被石壁上的劍招牢牢吸住,根本不知道霜葉紅正迎過來,待覺不妙,收掌已是不及,隻聽“啊”的一聲,霜葉紅被擊出兩丈開外。

石壁上第二招劍法乃是一劍斜劈,平淡之中蘊含著萬千變化,無論他怎樣閃避,劍鋒總是不離他的全身要害。

南宮吹雨知道自己誤擊蕭九,心頭大驚,便欲跳出圈外,無奈,那劍卻將他的退路也堵死了,仿佛他一退,背後“命門穴”便會自撞劍鋒!

南宮吹雨大驚,身形往右一擺,同時大叫道:“霜兒別過來!”

霜葉紅被南宮吹雨一掌震得四肢麻木,背靠岩壁,怎麼也站不起來。

這時,南宮吹雨連出數掌,又吐了一口血。

霜葉紅哭道:“大哥,快住手吧!”

南宮吹雨聽而不聞,兀自雙掌翻飛。

隻聽蕭九喝道:“南宮兄弟,趕緊閉上眼睛!”

可南宮吹雨不僅沒閉上眼睛,反而睜得更大。

他腳步已亂,出掌也無章法,就像是生死決鬥時隻剩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臉神也是絕望之極。

霜葉紅心痛不已,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倘若這樣下去,要不了半個小時,南宮吹雨便會力竭而死。

霜葉紅不忍再看,閉上雙目,睜眼時,他已是盤坐地上,雙掌舞動,似在竭力招架。

就在這時,蕭九又喝一聲:“南宮兄弟,我來幫你!”

一條人影,飛到南宮吹雨身後,雙掌抵住他雙肩,同時叫道:“風擺柳葉!”

南宮吹雨本來已無力出招,體內真力正漸漸耗盡,這時一股渾厚無比的內力從他背後的“俞陰穴”緩緩注入,南宮吹雨精神一振,知是蕭九助他,右掌使了一招“風擺柳葉”。

其時南宮吹雨正被第二招逼到絕境上,劍鋒始終指著他的兩大死穴——“天容穴”和“風府穴”。

劍招隻是刻在石壁上,並非真正對敵,就算他住手,劍鋒也不會刺中他的天容穴和風府穴,然而,南宮吹雨仿佛把這一切都忘了,他把這一仗看作是生死決鬥,隻要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劍刺中自己的穴道。

他使了一招“風擺柳葉”,蕭九又叫道:“風雲變幻!”

南宮吹雨依然又使了一招。

蕭九的內力緩緩注入,令南宮吹雨大為興奮。

當他再使一招“風雨無阻”,第二招已然被他破了。

南宮吹雨興奮道:“我已破了第二招!”

蕭九卻在他耳邊道:“小心天柱穴!”

石壁上的第三招乃是一人舉劍刺向天空,南宮吹雨破了第二劍,正興奮之際,卻見那刺向天空之劍忽然折了下來,直指自己的“天柱穴”。

南宮吹雨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他這招“風雨無阻”的破綻便在天柱穴。

在斜風劍法中,“風雨無阻”是進攻之招,劍出如風,淩厲的攻勢足以將招式當中的破綻掩蓋,沒想到卻被對手輕易找到。

南宮吹雨手掌彎曲,變了一招“風雲變幻”,把“天柱穴”封得密不透風。

不料,劍鋒閃爍,又指向“廉泉穴”。

由於蕭九將內力綿綿不斷地將輸入他體力,給他使用,所以,南宮吹雨出招還招全無顧慮,見劍鋒朝“廉泉穴”刺來,左手兩指疾揮,使一招“風雷霹靂”。

倘若他手中有劍,一定可以化解危機。

蕭九開始時還會提醒他出什麼招式,小心對方劍招來處,後來南宮吹雨出招時需要耗費的功力越來越多,蕭九不再分心,一門心思將本身內力緩緩輸入。

有了蕭九這一強大後盾,就像是擁有不會幹枯的功力之源泉,南宮吹雨的招式連綿不絕。

他本身的功力已是非同尋常,再加上蕭九的功力,別看他雙掌交錯出擊,倘若他麵對的不是震古鑠今的陽明劍法,任何當今江湖高手,都無法抵擋他輕輕揮出的一掌。

過了片刻,南宮吹雨已將石壁上的第三招劍法破了。

火勢依舊很旺。

南宮吹雨此時顯得十分從容,雖然還盤坐地上,但身體已很少擺動,隻是雙掌舒緩有序,或引或拍,或鉤或劈,一招甫出,後一招便延綿跟上,絕不停手。

如此打法,耗力極巨,幸虧他自身功力慢慢恢複,蕭九的內力仍源源不斷地進來,因此並不覺得吃力。

這第四招劍法,蘊含的變化更多,若憑本身功力,南宮吹雨早已功力不濟了。

到得後來,他出招越來越凝重,仿佛一抬手都牽動著千斤之力。

他的額頭漸漸滲出汗來,他還聽到背後的蕭九也氣喘籲籲,南宮吹雨這時心念一閃:

我的功力早已耗盡,原來,我使用的都是蕭前輩的功力,不行,若這樣下去,蕭前輩會力竭而死的!

心念閃處,出手稍遲,就覺劍光直刺太陽穴。

南宮吹雨乃是武學奇才,見到如此精妙的劍法,一時間又忘情了,雙掌連擊,各使一招“風高月清”。

石壁上的劍雖然絲毫沒有改變,可是南宮吹雨在使了“風高月清”之後,就覺那劍鋒也是閃爍不定,分刺他全身“肩井”、“陽池”、“少海”、“五裏”和“脈腕”五處穴道。

南宮吹雨毫不猶豫使了一招“鳳起盤龍”。

此招一過,石壁上的劍不再變化,恢複了原狀。

南宮吹雨心中一喜,知道第四招也已破了。

第五招很奇怪,隻見石壁上畫著一個人,那人一劍平舉,另一掌卻擊向劍鋒。

南宮吹雨破了第四招,目光一觸第五招,就渾身一顫,仿佛一股陰寒劍氣裹住他的咽喉。

他瞬息間變了兩招,始終無法擺脫劍氣,於是右掌朝畫中的左掌對擊一掌。

畫中那掌正對劍鋒,南宮吹雨這一掌需從劍鋒的空隙穿過,因此極是難辦。

幸好他有了蕭九的內力之後,掌力已可收放自如,所以,他一掌擊出,感覺正擊中那人掌心。

那掌似乎微微一動。掌動,劍風一抖,裹住他咽喉的寒氣立時消散。

南宮吹雨大喜,撤掌,正要將劍擊歪,掌力未吐,劍氣又裹住了咽喉,倘若他一掌出去,那麼正中劍鋒。

南宮吹雨吃了一驚,改推為牽,然後另一掌隱然使一招“風撥迷霧”,一牽一撥,打算將劍氣引開。

然而,劍氣未動,石壁上的手掌卻動了。

不動時那掌是掌,動時,掌卻變成了利劍。

而且,五指伸開,五個手指便是五柄劍。

南宮吹雨眼一眨,五柄劍已變作十柄,分刺自己的頭、肩、胸和手腳。

南宮吹雨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不知用什麼方法才能將這一招化解。

這時,傳來蕭九如絲般的聲音:“處驚不亂,先自保再尋破綻。”

南宮吹雨悚然驚醒:對,靜觀其變,以靜製動,此乃上上之策。

於是不為所動,蓄勁於掌,以便作最後雷霆一擊——

畫中那掌變幻成十柄利劍,隻在他周身虛晃,真正的一劍,慢慢遞向他心口。

南宮吹雨大喝一聲:“撒手!”

兩掌推出,猶如狂風掃落葉一般,疾然拍向那人的腕際——這兩招是斜風劍法中最耗內力的“風狂雨驟”和“風卷殘雲”。

掌風呼嘯,竟將洞中熊熊燃燒的火堆熄滅,燒紅的火柴紛紛墜入潭中,冒出一股股水霧。火堆熄滅,洞中頓時顯得幽暗。

南宮吹雨怔住: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兩掌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好一會,南宮吹雨才興奮道:“我終於破了五招劍法了!”

他忽然想到剛才蕭九的聲音特別輕,轉身道:“蕭前輩,你怎麼樣?”

蕭九盤坐於地,人便如虛脫一般,臉上竟無一點血色。

南宮吹雨抓住他雙肩叫道:“蕭前輩,你怎麼啦!”

蕭九微微笑著,說道:“南宮兄弟,霜姑娘說得沒錯,還不用一天時間,你就破了五招劍法,你可以去報仇了。”

這時,霜葉紅也能夠起身,走到他們跟前,叫了一聲:

“蕭前輩,對不起,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

蕭九道:“霜姑娘,南宮兄弟破了劍法,你應該高興才對。”

他的聲音很虛弱,好像說話很吃力,根本不像有內力之人。

南宮吹雨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脈上一探,果然已沒了內力,慘然道:

“蕭前輩,為什麼要這樣做?”

蕭九道:“南宮兄弟,你不要在意,霜曆托我做的事需要你替我去做……況且,我的功力留著也沒有用。”

沉默。

洞中寂靜一片。

良久,霜葉紅默默道:“現在我才明白,卜大俠為什麼要把劍法刻在石壁上,而且隻有在午時之後的半個時辰內可以看清劍招。

“因為,時間一長,任何與劍法較量的人都會力竭而死……剛才若不是蕭前輩極時相助,大哥恐怕……”

想到剛才的凶險情形,南宮吹雨仍是心有餘悸,歎道:

“原來卜大俠刻劍於壁的用意就在於此,倘若誰有貪圖之心,欲不分晨昏早些破了劍法,卻是自取滅亡……”

蕭九道:“這就是卜大俠的過人之處,今日你能破了劍法,也是天意。”

霜葉紅由於自己想出個辦法差點害了他們,蕭九一點不怪,心中大是感動。

隻聽蕭九又說道:“霜姑娘,南宮兄弟的為人我已然了解,你跟著他,一輩子會幸福的,隻是那高清榆,我並不了解,不知你妹妹會不會幸福。”

他說著歎了口氣,接著道:“南宮兄弟,霜曆要我給他的兩個女兒幸福,我把責任交給你,希望你能做到。”

南宮吹雨道:“我跟高清榆從小一塊長大,他的為人我清楚。”

蕭九緩緩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此時,洞中暗了下來。

南宮吹雨抬頭見洞頂穴中進來的光線已很昏暗,顯然是黃昏了。

蕭九又說道:“南宮兄弟,這天已是黃昏,你們就在這裏過一夜,明日再走,我們兩個人的功力加在一起,相信絕穀是攔不住你們了。”

霜葉紅說道:“前輩,我們不走了,我們就在這裏陪你……”

蕭九笑道:“你們不走,你妹妹的幸福怎麼辦?

“再說,劍法已破,不分白天黑夜的日子是很難熬的。”

霜葉紅道:“那麼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

蕭九道:“江湖上我的仇人很多,他們知道我沒了武功,定會來殺你的。”

南宮吹雨道:“前輩放心,誰要殺你,得先問問我的劍。”

蕭九笑道:“當今天下,能過你手中劍的不敢說一個沒有,但絕對是寥寥無幾。”

南宮吹雨道:“如此前輩還擔心什麼?”

蕭九想了想道:“我不想變成你們的累贅。”

南宮吹雨還想說什麼,隻見蕭九擺了擺手,臉神落寞,不由心中一沉。

他理解他的心情,一個曾經縱橫江湖的絕頂高手,與其在江湖上需要別人的保護不如永遠不在江湖中出現……

天色漸晚。

蕭九說道:“我三十多年來都是在黑暗中度過每一個夜晚的,今夜,我們應該過一個明亮的夜晚。”

南宮吹雨道:“好,我到外麵去撿些柴來。”

南宮吹雨離去不久,蕭九對霜葉紅道:“霜姑娘,你也一塊去撿吧。”

霜葉紅點頭離去。

不久,南宮吹雨和霜葉紅每人背了一大捆幹柴回來,洞中已漆黑,南宮吹雨叫道:

“蕭前輩,蕭前輩。”沒人應聲。

霜葉紅叫道:“蕭前輩,蕭前輩!”仍是沒人應答。

倆人將幹柴放下,然後點燃。

火光中,蕭九仍剛才那樣坐著,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南宮吹雨過去,說道:“蕭前輩,我們回來了。”

手一碰他的肩膀,人便仰倒,一探鼻息竟是死了。

倆人大慟。霜葉紅垂淚道:“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

這一夜,大火燃燒。

這是一個明亮的夜晚。

可惜,蕭九還是在黑暗中度過的這一夜。

次日,陽光從穴中傾瀉而來,南宮吹雨將蕭九放在岩壁間的一個方形石窟裏,拜了三拜,正欲攜霜葉紅離去,忽然想道:

“這五招陽明劍法稱絕天下,乃是卜大俠畢生精華,倘若江湖敗類尋得此處,雖然一時難破解,但世事難料,還是毀了的好。”

於是,想尋件鐵器,待午時將石壁上的招式毀去。

可他找遍了整個山洞,卻沒鋒利之物。

正失望時,忽然瞥見洞口深插岩壁的陽明劍,他走過去,手握劍柄,口中說道:

“卜大俠,卜大俠,你的武功震古鑠今,你將寶劍插入石壁,天下還有誰能撥得出來……”

口中這樣說,氣提丹田,猛然發勁,“鏘”的一聲,陽明劍居然應聲而出。

隻見一道白光耀眼,南宮吹雨的雙目不敢與寶劍對視。

他連忙將劍放在地上,再看時,劍身卻是不再耀眼。

南宮吹雨滿腹狐疑,拿劍在手,細細一看,陽明劍並無特別之處。

他對著洞頂瀉下的陽光,然後轉動劍身,忽然又白光灼目,急忙轉開。

他隱隱明白了其中道理:

是劍身凝聚陽光。然後朝某一方向激射而出。

南宮吹雨的眼睛剛才被劍光照射了兩回,竟灼得生痛,驚道:

這陽明劍果真有些門道!

想起毀去劍招一事,他於是平端寶劍,劍身將陽光折射到石壁上,然後力透劍尖一陣龍飛鳳舞,“嗤嗤”聲中,石壁被劍氣擊得千瘡百孔,再也看不出這石壁上曾經刻著劍招。

南宮吹雨背負陽明劍,與霜葉紅一道出了山洞。

此時,南宮吹雨的功力已非同小可,前幾天還高不可攀的峭壁,如今已不在話下。

很快,南宮吹雨便攜著霜葉紅翻越了絕穀。

在一座峰頂,兩人四望,隻見周圍山峰隱現,林海茫茫,不知芙蓉村在哪個方向……

霜葉紅說道:“大哥,記得芙蓉村的南麵是芙蓉峰,咱們暫且向北,看能否找到。”

南宮吹雨點頭,於是二人向北行去。

在絕穀裏的這些天,倆人的感情已是水乳交融,如今出了絕穀,且南宮吹雨又得了陽明寶劍和蕭九的功力,隻要找到諸葛山莊,想來已可報仇,因此二人心情激蕩,手牽手,喜悅之極。

群山之中行了一天,未見芙蓉峰。

這夜,倆人仍是尋了個山洞過夜,心中激動,自是不免魚水之歡。

次日,二人還是南行。過了三四座山峰,前麵出現了一寬闊的峽穀,峽穀地勢較為平坦,且林木稀疏。

霜葉紅道:“依山穀的走勢判斷,很快便能到得山外了。”

南宮吹雨喜道:“霜兒說的果然沒錯,快走吧。”

然而,倆人穿過這片山穀之後,又見遠處一峰高聳入雲,將前麵的視線擋住。

霜葉紅皺眉道:“我隻記得芙蓉峰在芙蓉村南邊,可芙蓉峰好像沒有這麼高……”

南宮吹雨暗道:

霜兒所遇的岩壁要高出許多,別說帶著霜葉紅,就算是他自己單身一人,也不一定能飛越過去。

南宮吹雨抬頭望望岩壁,歎道:“我們要往南,它偏偏不讓我們往南,這可如何是好。”

霜葉紅一時也沒了主意。

便在此時,東首樹林中忽然幾隻鳥騰空飛掠。

如今已是寒冬,很少有鳥會飛出來,而且,從鳥飛行的速度看,像是遭到了驚嚇似的。

倆人對視一眼,就往東而去。

行不多遠,他們在岩壁腳下看到了一座尼姑庵。

庵前立著一塊石柱,石柱上寫著三個字:

西峰庵。庵很小,倚岩而建。

庵前是一塊菜地,菜地旁邊是一山泉,再遠一點便是樹林。

在這種地方看到尼姑庵,他們不由又驚又喜。兩人正要進庵,卻從裏麵出來一個尼姑,身穿青衣,頭戴青布帽,慈眉善目,年紀大約五十多歲。

老尼姑見了他們,並不搭理,而是徑到菜地裏去拔了兩根青菜,再到旁邊的山泉裏洗幹淨。

待老尼姑再次從他們身前經過時,目光似乎漫不經心地在他們臉上停了一會。

當她的目光與南宮吹雨的目光相觸時,南宮吹雨不覺心頭一震,仿佛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霜葉紅開口道:“請問師太,往芙蓉峰怎麼走?”

尼姑其實已從他們身邊過去,見有人問,便停了下來,說道:“不知道。”

她的聲音又使南宮吹雨一震,他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可是究竟在哪裏聽到,怎麼也想不起來。

霜葉紅“噢”了一聲,不覺有些失望。老尼姑等了一會,見他們不問,正要走,南宮吹雨說道:“我們有些累了,想到屋裏休息一下,好嗎?”老尼姑點頭。

庵裏很簡單,隻有一件房子,倚岩的那麵牆壁上,鑿了一個小方孔,裏麵擺著一個小小觀音像,觀音像的麵前有一小香爐,香爐裏卻沒有香煙。

左邊是一個灶台,右邊則是一張床,除此之外,就隻有一條長木凳。

灶裏燒著火,鍋已經紅了,尼姑將兩根青菜用手一折,不放油,不放鹽,便將青菜丟進鍋裏炒。

由於鍋燒得很紅,帶水的青菜一入鍋,發出“滋滋”的聲響。

尼姑用一根筷子去拌青菜,“噗”的一聲,鍋裏濺出幾滴水珠,有一顆正好濺在她的手背上,由於很燙,尼姑“啊喲”了一聲。

南宮吹雨連忙走過去,關切道:“師太怎麼樣?”

尼姑微微一笑,說道:“不礙事。”

南宮吹雨在她的一笑之下竟有些呆了,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她。

不一會,尼姑將青菜從鍋裏夾出來,然後舀了兩勺水,又用手從掛在牆上的布袋裏抓了兩把米,置入鍋裏。

“這些米肯定是她化緣化來的。”南宮吹雨想道。

尼姑開始在灶台邊燒火,她把那根凳子給他們坐。

南宮吹雨從進來後一直盯著尼姑,眼睛從未移開過。

霜葉紅拉拉他的衣袖,朝他使個眼色,意思是老這樣盯著看人家不好。

南宮吹雨卻渾然不理,仍盯住老尼姑看。

火光映著老尼姑的臉,他覺得她的臉在他記憶中不止出現過一次。

這時,尼姑也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回頭,說道:“小兄弟,你在看什麼?”

南宮吹雨一時答不上來,喃喃道:“師太……我覺得,我們見過麵……”